这是一辈子的事,为了躲避讨厌的男子,妹妹宁愿戴上枷锁,也不愿嫁去国公府。
值得吗?
兰云英很矛盾。
今日来将军府,看妹妹娴熟的处理琐事,端庄贤德,那模样不是在学她。
妹妹已经是她了。
窗外春雨朦胧。
兰云锦起身,走向挂在木柜前的一面方形铜镜,道:“那夜不是跟阿姐说清楚了吗?”
兰云英放弃追问,她叹道:“是了,你我不能回头看,可往后……往后都能像今日妥当,永不让人瞧出端倪才是。”
“听二房的李娘子说玩笑,我生怕她的话叫有心之人听了去。”
兰云锦说道:“这府邸的有心之人不多。”
“这倒也是。”兰云英学妹妹的语气学久了,不知不觉就改不回从前,“她们说话是冒失了些,总归心肠不坏。”
“那小公爷——”兰云锦在镜前踌躇片刻,转过身,望着云英,问,“阿姐觉得他如何?”
兰云英对妹妹所言,始料未及。
她微微滞住。
小公爷这个人如何,三言两语说不清。
兰云英的眼睛被铜镜吸引,她见镜中的自己面露纠结。
忽地,她想起裴业看她的目光,缓缓道:“他和洛阳女娘私下里谈论的,无甚区别。”
“国公府设有私塾,不过小公爷是单独在书房听先生讲学。”
兰云锦只笑,复问道:“所以阿姐觉得他如何?”
“自然是,觉得他谦逊有礼。”兰云英垂眸,说道,“但他看我的目光,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兰云锦闻言稍顿。
这种目光,她见了太多次。
裴业想看的那个人,一直是阿姐。
兰云锦问:“阿姐有没有思忖过,裴业是在看妹妹,还是在看阿姐?”
兰云英欲要说没有,然她却又的确思忖过。
“我和他不曾见过,他何以是在看我呢?”
兰云锦遂走近云英,问:“阿姐,倘若他真的见过你呢?”
云英的肩膀一颤,道:“你莫要吓唬我,若他真的见过我,我日后更要不自在了。”
“我哪有心思吓唬阿姐。”兰云锦失笑,“世事难料,我原想着那卫霄一介武夫,是个极好敷衍的。可想不到成婚当日,他问起我庚帖和文书这些个东西。”
她想借此提醒阿姐,裴业不容小觑。
兰云英思绪杂乱无章,本要继续问妹妹是如何应付的卫霄,房外突传来玉蝉和桂圆的嬉笑。
兰云锦噤声。
她们显然不能接着说下去了。
桂圆推开房门,未语先笑。
“四姑娘,张夫人给我们安排的很是妥帖。让娘子和郎君住在内院的东厢房,配了两个小丫鬟伺候呢。”
玉蝉笑道:“这回你又可以偷懒了,使唤我们府上的丫鬟给你干活。”
桂圆不乐意地哼道:“一个月不见,你就成别府的了,胳膊肘不朝里拐,向着外人!”
玉蝉哄道:“你这嘴巴去了国公府,怎的还不饶人?”
“别气了,昨儿周嬷嬷给娘子送了两碟樱桃毕罗,稀罕物呢。娘子分给我和枇杷一碟,我们俩都舍不得吃,今日你来,我便把我的那份分给你。”
桂圆冷着的脸瞬间融化。
她支吾道:“娘子在这里,我不吃独食。”
“你倒想得美,有你一份吃的,怎会没有五姑娘的?还想吃独食。”
玉蝉拉着她进里间,把那碟樱桃毕罗拿了出来。
兰云锦和阿姐相视而笑。
无论怎样,她跟阿姐在长安团聚,算是了却上辈子的遗憾。
……
下了一天的雨,卫毅兴致高,留卫霄跟裴业在正厅饮酒。
晚膳是分开用的,女眷在内院,因着闷在房里没走动,她们吃了一碗粥,便散了。
到了歇息的时辰,兰云锦沐浴更衣。
春雨缠绵不绝,房内溢着湿气。
桌案放着的那碗药汤刚端过来,烫的冒烟。
前几日她来着月事,周嬷嬷体贴,没给卫霄送药汤。
今儿个周嬷嬷知晓她身子利落,立马让小厨房煎药。
嬷嬷暗示她,趁着郎君在,抓紧机会同房。
不然郎君回了军营,要独守空房好些日子。
兰云锦殷切地盼着卫霄回军营。
她望向房门,卫霄这会儿还在陪卫二爷他们。
是以,她不用守着等他回来,反正时辰不早了。
兰云锦让玉蝉熄灭外间的灯盏,给里间留两盏灯。
饶是今日下雨,可房内不凉快。
兰云锦脱鞋上榻,随即脑袋靠枕,却听玉蝉在外间走动。
“郎君回来了?”
玉蝉迎卫霄进房,嗅到郎君身上浓郁的酒味,忙不迭地说:“郎君,要先沐浴吗?”
兰云锦迟疑着,她实在疲累,不想去问候卫霄。于是不等他进里间,就阖眼装睡。
卫霄看灯盏熄灭大半,知道妻子睡下了,示意玉蝉不用管他。
玉蝉点头,然后退回耳房。
卫霄边走边解开衣袍,他不是做事拖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