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想问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只支支吾吾地说想要过来见个礼。
他感受到了在叔父那里一摸一样的压迫感,甚至更甚。并不好受。赵枢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下人引他到书房。
王嗣年早在窗边摆好茶等他了。
见他进了门,才施施然地问道:“早便说你要来,我让人上了好茶却不知你还是晚了。茶早就凉了……这回你可不能说我用旧茶招待你了。“王嗣年穿了身青布直裰,却是很家常的样式。
他往日会客是不会这样穿的。
某种程度上他跟赵溪亭的习惯很是相像。不过他们两个人见面,倒不讲究那么多。
赵枢撩了长衫径直坐在他身侧:“也没什么,路上遇见了颂麒,说了两句话。”
王嗣年:“你说得对,他这些日子太浮躁了。他书读多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我却是不太好管太多了。"放下茶盏。书房燃了香,是紫丁香的味道,不浓不淡。不会让人忽视,却也足够有存在感。王嗣年看着对向而坐的好友,只见他神色淡淡,坐在圈椅上也只是悠悠地望向窗外,眉目间似有什么说不上来的情绪。“你今日怎么得闲来找我喝茶。"他挥了挥手,欲让侍从去换一壶热茶来,后来想了想问他要不要酒:“我看你是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倒不如喝酒好了,酒解千愁。”
赵枢淡淡地看向他:“我不喝酒,你还是留着招待隆鄂吧。"喝酒会让人失了神志,他不喜欢这样不受控的东西。
“今日我府上的人出了些问题……“赵枢将冯僚查出来的事情说了,又沉思了半刻:“像是我父亲的作风,他这些年来对我的打压,倒是不遗余力。可惜他那个宝贝儿子还在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呢,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王嗣年看了他一眼。
忽而觉着这人这些年来也够不容易。云淡风轻说出这样令人恶寒的事。“那你准备如何呢?"王嗣年给他斟了一盏茶,这时候也不拘是不是凉的了。反正心凉如水,再热也暖不了心了。
赵枢却是轻嗤一声:“我岂能如了他的意……将计就计好了。”王嗣年知晓他有了成算,便不打算再问。不过依着他对他的了解,这点事不足以让他这般为难才是,到底是什么,能让赵溪亭都觉得棘手呢。“你似乎还遇见了别的事……“王嗣年权当做一个倾听者了。他们三个人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喝酒找隆鄂,正事找赵溪亭,心绪不宁便找他,他年长厂分,也算能说得上几句。
赵枢看了看窗外的高悬的明月,也没有否认王璟的话:“你知道的,我马上便要调任了……她这两日在家里受了些委屈,我很想带走她。”王嗣年几乎下一瞬就明白了是谁。却是眉心一跳。赵溪亭对这个妹妹,似乎比他想得还要重视几分。也怪不得他看不上颂麒…便是年轻时候的他来,应当也得被他挑剔几分。王嗣年笑了笑:“那带走不就是了,这有什么为难的呢。"听闻赵家子嗣众多,应该也不少这一个姑娘才是。他带走了,说不准这个女孩儿才是真的过得好呢。
赵枢却是不说了。
今夜林氏过来接她。把她从他怀里接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兴许带不走她。
女孩儿都是依恋亲近母亲的,他不认为她会在林氏跟他之间,选择跟他离开河间。
王嗣年明白过来,也不说话了。他有这一个亲近的妹妹,其实很不容易,他跟赵家亲缘浅薄,也就只有她了……不免有几分惋惜。“有时候挺看不透你的……既把她当宝贝,便该抓牢些。可是看你平日的作风,倒像是养花儿似的,闲来无事浇浇水,开花也好,不开也行,倒像是攥紧了怕她疼似的。”
这也太小心了。
女孩儿养得娇惯些无妨,可是等这花儿到了旁人的手里,可就不容易那般小心护着了。迟早摧折。
叹了一息……
“过两日赵老大人的寿宴,我会到场。“王嗣年喝了一口冷茶,忽然说道。赵枢点点头:“你往日都不喜欢这种场合的,怎么倒想去了。”王嗣年想起他那么宝贝另一个,那个怕不是得讨他嫌,便不开口了,只微微笑着:“没什么,有一件事,总是弄不明白。我得去弄清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