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污了书卷。”
清音唇齿间的桂花糖,刹那间没了甜意,唯余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又怎会忘却那个雪夜?江辞握着她的手,一同临摹字帖,松烟墨香与他衣袖间的沉香相互交融,在宣纸上留下“宜言饮酒"四个字。彼时,窗外红梅映雪,江辞玉冠上的墨玉珠几欲擦过她的发顶,却终究隔着那若有若无的半寸,未曾逾越。
清音下意识地攥紧了阑干,掌心被木刺扎入也浑然不觉,她张了张嘴,话语出口却化作:“江大人痴迷书道,自是……“阿音!"王令仪的呼喊声自舫头急切传来,“孔家画舫来接人了!”清音忙回首望去,暮色沉沉之中,一盏琉璃风灯飘摇而来,灯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
她慌乱地扯出绢帕,掩唇轻咳了几声,这一咳,却嗅得帕角熟悉的沉香,这是江辞素日常用的熏香。今早收到的那封密信,亦是被这方绢帕压着。江映雪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语速极快地说道:“琅轩馆新得了一批字画,妹妹若有闲暇,…”
残荷深处,寒鸦凄厉的叫声骤然响起,将她后半句话生生淹没。清音直直地望着渐近的琉璃风灯,灯影摇曳之下,孔文钦那温润的眉眼,竞与记忆中江辞的面容渐渐重合起来。
“当心脚下。"江映雪帮清音把发间摇摇欲坠的玉簪扶正,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青苔湿滑,别摔着。”
孔文钦站在跳板尽头,月白色的衣袍被晚风吹起一角,他和声细语地说:“音儿,今日这身衣裳很衬你。"说着,他伸出手想扶她一把,“城西别院的桂花开得正好,明日我带你去采些可好?”
清音侧身,佯装整理披帛,巧妙地避开他的手,神色淡淡道:“四公子,实在对不住,母亲昨日刚请了绣娘来量冬衣尺寸。"她凝视着对岸一盏盏陆续亮起的灯火,继而说道,“祖母说,新妇应当亲手为公婆缝制袜履。”秋风带着桂花香,轻轻拂过水面,渡口边垂柳下,孔文钦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那儿。
侍女抱着妆匣,正要跟随上车,却被孔家的婆子拦在渡口:“西角门另有一顶青绸小轿候着,你坐那顶。"老妇人手腕上戴着对绞丝金钏,金光璀璨,耀人眼目,“二姑娘的贴身物件早就送过府了,这些粗笨东西…”“嬷嬷您误会了。“清音脚步停住,发间步摇的流苏扫过耳畔,“这匣子里装的是我为祖母抄的佛经,倘若沾了车马扬起的尘土,反倒显得孔家失礼。”她说着轻咳两声,孔文钦迅速上前,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她肩头,略带责备地说道:"晚间风急,怎么连个暖手炉都不带?"说话间,他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清音的腕子,那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小心脚下,别摔着。"孔文钦悬在半空的手,转而去撩车帘,目光殷切地看着清音,又接着问,“方才在船上,听你咳得厉害,可是老毛病又犯了?清音闻言,把手中的绢帕攥得更紧了,轻声回应:“多谢四公子挂怀,没什么大碍,就是不小心呛了风。”
马车缓缓行驶在御街上,街边酒肆飘来新酿菊花酒的香气。孔文钦忽然俯身靠近,清音退后少许,后背抵住绣着松竹梅的锦垫,鼻尖嗅到他衣襟上淡淡的胭脂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孔文钦的手指已伸到她鬓边,轻轻拈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银杏叶。
“看,你头发上落了片叶子。"孔文钦嘴角微微上扬,把叶子夹进书页,经书边角散出一丝檀香,他抬眼望向清音,目光里满是柔情,“上个月我特意去慈恩寺,给你供了盏长明灯,只盼你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清音莫名心里一紧,喉间泛起一阵腥甜,她强压着不适,缓声说道:“匹公子如此诚心,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孔文钦低低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我母亲常讲,心诚则灵。"话锋一转,他忽然握住清音放在裙裾上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指节,满目深情道,“就好比这寒玉镯,得时刻贴身戴着,慢慢养着,方能变得温润。”清音面色一沉,猛地抽回手,羊脂玉镯撞在暖手炉上,发出一声脆响。孔文钦瞧着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抬手从剔红食盒里取出一个青瓷盏,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温声细语地说道:“今早庄子上送来的雪梨,我特意让人用冰糖炖了两个时辰,音儿,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清音望着瓷盏里晶莹剔透的梨块,微微皱眉,拿手帕掩住唇角,轻咳了几声,推脱道:“多谢四公子美意,只是大夫千叮万嘱,让我忌口生冷之物。“正想说这事呢。"孔文钦顺势握住她欲收回的手,拇指压在她腕间跳动的脉门上,“城郊别院新近引了温泉,那地方最是适合调养身体。音儿,我带你去小住几日可好?”
说话间,车轮刚好碾过石板缝隙,车身猛地一晃,他掌心顺势就滑向了清音的后腰。
徐府檐下悬着的葛纱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清音借着下车的动作,巧妙避开他的触碰。
孔文钦依旧笑得温顺,抬手将斗篷披回她肩头,沉香木纽扣擦过她颈侧,他不死心地追问:“过两日我来接你过去,好不好?正巧近日我得了一幅颜鲁公的真迹,需得细细品鉴,你在一旁陪着,也能沾染些墨香……”“四公子厚爱,我本不该推辞。“清音将斗篷褪下,仔细叠好,言辞恳切地说,“只是如今《女诫》新增了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