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安心在这处住下。若有什么缺漏,就吩咐奴婢。”
南枝扫了圈厢房,眼睛一亮:“多谢,不过……能不能给我做些膳食?我实在饿得紧。”
她摸着空瘪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云团抿唇轻笑:“好,奴婢这就去为姑娘准备。”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南枝一人环顾了厢房,只觉处处满意。
她昨夜没处可去,随意选了个偏僻的小巷缩着,又因一姑娘家孤身在外,整夜都不敢闭眼,生生交替蹲站,捱到了天光乍现。
如今居然能有床有被有屋顶,南枝极其知足地倒在榻上,放松全身。
只一闭眼,肌肤就彻底陷进了柔软又温暖的被褥中,深深地睡了过去。
醒来后,天色渐晚,幽幽烛火摇曳着。
她茫然地坐在榻旁,好一会才缓过神,走到桌边端了杯茶水润润嗓子。
云团拎着食盒迈进屋子,见着她醒了,便在桌上将菜肴端了出来。
“晌午时奴婢见姑娘睡得沉,就先将饭菜送回去了,如今正好是晚膳的时辰,姑娘快用膳吧。”
南枝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胡乱点了点头,便快速动起了筷子。
用膳时,云团一直站在她身旁,双目灼灼,欲言又止地盯了她好一会。
南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咽下一口后放了筷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云团摇摇脑袋,又踌躇道:“是奴婢好奇……”
“姑娘今早在府外说的话,奴婢也听到了七八分,公子他真的做了那等事?”
她睁大眼睛,内敛娴静的脸庞少见地冒出了鲜活的光亮。
南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失了些记忆,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凭借今日对他的观察,勉强能拼凑出七八分。”
她轻咳了声,回想起白日里陈涿盯了她的脸好一会,便开始大胆地推测。
“想来是在扬州街头,陈涿意外撞见了我,便对我的美貌心生贪恋,后来几次三番的邀约,终于打动了我勉强与他相会,可又因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他京兆尹的身份,他便翻脸不认人,将我弃在扬州,还派了刺客灭口。”
一边说着,一边觉得熟悉,她面上的神情愈发笃定。
云团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义愤填膺道:“竟与京中时兴话本的主人公一样薄情寡义!奴婢以往竟没看出公子是这种小人!”
……
房门处专门过来送药的白文听着这话,差点原地摔了一跤。
僵硬了好一会,他才压下心底震惊,叩门道:“南枝姑娘,属下奉公子之命,给姑娘送药。”
得了里面的应声,他推门进去,双手奉上碗黑漆漆的汤药。
“这是帮姑娘治疗离魂症的药物。”
南枝只轻轻嗅了下,药汁氤氲热意,一股浓郁的苦涩味瞬间钻入鼻间,冲入喉咙,难闻得快要将刚刚入腹的膳食吐出来。
她面露难色:“一定要喝?”
白文面不改色:“公子说,姑娘一定要喝完。”
南枝愁苦地叹了声,直接端起碗沿,又捏住鼻子,囫囵几口快速咽下。
苦味裹挟着整个舌头,再没了半分食欲,又钻入胃中,呕意频繁浮现。
她紧紧捂住嘴,快速将碗递给白文。
白文见碗底干净,便垂眸告退。
出了厢房后,他脚步轻快,回去向大人复命。
书房内,陈涿正处理着近几日京中一桩难案,敛眉垂眸,修长指尖捻起笔墨,在笺纸上勾写着。
待白文进来后,禀告道:“大人,南枝姑娘已经将药喝了。”
陈涿淡淡“嗯了声”,又随意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白文脸一僵,话梗在喉间不上不下,面上浮起挣扎犹豫的神情。
陈涿搁下笔墨,垂睫思索着。
待这满口胡话的骗子喝完半月药后,他也就还了当初她收留自己的恩情,无论到时如何,都直接将人赶出去。
这骗子的未婚夫婿就在扬州,去年骗子就已经为他们的婚事祈愿了,想来婚期相近,家中人也在着急寻她。
至多,他好心些,将人送回江南。
他暂时将主意定下来,抬首却见着白文古怪又复杂的脸色,皱眉道:“怎么了?”
白文深吸一口气,埋下脑袋,快速地将方才的事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书房幽静雅致,瓦花窗前摆了株深绿盆栽,许是方才浇过水,晶莹露珠顺着长叶缓慢地滑落。
“——你说什么?!”
陈涿几乎快被气笑了,他贪恋她的美色,还几次邀约,她说这些话时也不怕闪了舌头。
白文战战兢兢:“南枝姑娘许是真的摔坏了脑袋,记不清事了。”
陈涿冷笑:“她最好是。”
沉吟半刻,他屈指轻敲檀木桌案,眸光冷沉,道:“明日将人带到府衙,我倒要看看她是真失忆,还是故作姿态,行苟且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