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医院看病。
沈绵仍记得父亲去世那天。
那时深秋,落叶枯黄。
北城的秋风干燥生冷、漫无边际,几乎寻不到落脚点。沈绵从暮色到天黑,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她太懂没人要的滋味。
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找不到方向的孤立无援,仿若铭刻在骨子,至今难忘。
她只是不想让它重复自己的命运。
仅此而已。
空气仿若一瞬陷入寂静。
顾亭钰走近些,对上她的视线。
熟悉的冷洌气息无声笼罩她的视野,一时间,所有情绪近乎无处遁形。
沈绵下意识想避开,小腿却撞上沙发的软垫,陡然一空,失掉平衡便要下落。
直到——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际,力道分寸收紧,略屈的指骨隔着衣料传来了温度,最后留下细微的褶。
一瞬。
仿若电流顺肌肤攀附脊背,神经仿佛蓦地断了弦。她呼吸也随之失守,温热急促、渐渐开始紊乱。
沈绵心神一乱。
眼前尚未彻底缓冲,却听见顾亭钰说,“我不会有私生子,绵绵。”
沈绵一怔,仰头看向他。
顾亭钰额发垂下,眼瞳乌沉漆黑。
他微微偏头,吻落在她的耳垂,送来低低的呢喃,“怕什么。”
沈绵睫毛忽颤。
顾亭钰:“有就生下来。”
“我们结婚。”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却足够撩拨心神,令她浑身僵了一瞬。
毕竟,这是沈绵第一次,从顾亭钰口中听见结婚的字眼。
/
沈绵不知道顾亭钰究竟有多认真。
但翌日,当她看到检查报告时,仍是本能地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一场乌龙。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消毒水味道经久未散,冷洌至极。
顾亭钰走过来,低头,定定看她几秒。
忽地,他喉结滚动,语调有点冷,“这么开心?”
沈绵迟疑一瞬,下意识抿紧唇瓣。
她自认为掩饰的很好。但对上顾亭钰的视线,却一下子明白了。
他不过是试探,她倒先败下阵。
沈绵凭本能摇头,“我没有。”
顾亭钰不置可否。也许是没睡好,他的眼尾拖着丝丝的倦,气质也比往日更冷些。
思绪收拢。
沈绵站起了身,“我们走吧。”
顾亭钰拿过报告,回握她,“以后少吃点凉。”
沈绵颔首:“嗯。”
“沈绵。”
而临近出门时,他却忽然叫了声沈绵的名字。
外面正逢雪天,零零散散飘半空,融化到地面消失不见。
看着就冷。
听见了动静,沈绵回过头。
顾亭钰单手插兜,另只手过来开门,用了几分力,薄白的手背扩起了几道青筋。
他侧过眸,“如你所愿。”
闻言。
沈绵呼吸一滞,脊背也不自觉僵硬
顾亭钰抬了抬唇弧,声线低而淡。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即便来到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思。”
门外寒风迎面,刮在脸颊泛出生冷的疼。
沈绵手指颤了颤,冷风仿佛透过了喉腔,丝丝扣扣渗尽了骨缝里。
她停下了脚步,喉咙异常干涩。
“是么。”沈绵深深吸了口气,眼底是微不可察的苦涩,“你真的很了解我。”
她说的含糊,甚至模棱两可。
然而,内心却有道异常清晰的声音。
不管顾亭钰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太懂怎么说,能够直击她的心脏,令她最难过。
落雪纷纷扬扬,不经意坠在了睫毛。她微微弯颈,随颦动的节律,凉雪在温热眼皮缓慢地消融。
顾亭钰眉眼漆深,就这样注视她。
沈绵迟缓抬起眼睛,“的确,你说得对。”
他默然片刻,撑伞而立。
视野骤然暗下,沈绵心思一下子变得很静,松了松手心,嗓音也低低浅浅,“不然以后牵绊更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话落,空气仿若一瞬陷入凝滞。
最先开口的人换成顾亭钰。他眼神隐约地冷下,“什么意思?”
沈绵睫毛忽闪,眼神却是罕见的清。
“我以为说得很清楚了。”
顾亭钰默了几秒,松唇,“你在和我闹脾气,对么。”
她撇开视线。
唇抿紧些,几乎默认的态度,
沈绵很多时候,都极好说话。但这并不意味她没有脾气、没有底线。此时此刻,她甚至没有看他,仿若赌气般地往前走。
顾亭钰眼瞳一晃,三两步挡住沈绵的路。
沈绵往左,他往右,沈绵往右,他往左。不知倦地循环往复,仿佛生出无限的耐心,就这样陪她耗费时间、无声拉扯。最后,沈绵忍不住抬头,“顾亭钰。”
顾亭钰喉结微滚了下,“之前的话,说清楚。”
沈绵张了张唇。
沈绵抬起了双眸,彻底同他交汇了视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