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有心提拔他到一个部队文化部门当副主任。 那时候的政治气候犹如惊弓之鸟,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栽在泥潭里。尤其是部队上准备入党提干或是提拔到更高一层的领导职务时,政治审查是相当严格的。家庭出身啦,个人经历啦,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房亲戚啦,或是老死不相往来八竿子够不着的裙带啦,都要向组织如实地交代清楚。 外调,便是当时组织部门重中之重的一个决定性的任务。 于是乎,部队派了两位组织部门的干部去了上海,两位干部拿着部队开据的介绍信,联系上了当地的派出所和街道干部,在他们的引领下,找到了武装父母家的。 这两位外调干部,都是农村放牛娃出身,苦大仇深历史清白,虽说认不上几个字,但是政治思想觉悟还是蛮高的,阶级斗争这根弦绷的也是蛮紧的,虽然从来没有去过上海,但他们并没有对花花绿绿的大上海产生一丁点畏惧的心里。 武装的父母对两位从天而降的解放军军官的突然来访,产生了畏惧心里,他们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在部队犯了什么错误呢,经两位外调干部说明了情况后,两位老人才如释重负,深深舒了一口气长气,原来儿子不但没有犯错误,相反还进步了,还要高升了。 “向解放军学习——向解放军致敬——”武装的父亲竟然举着瘦胳膊喊了两嗓子。 武装的母亲见状也不甘落后,举起手臂也喊了两嗓子:“打到美帝国主义——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 两位外调干部很受感动,虽说武装的父亲曾在资本家开的纺织厂里当过工头,但他的阶级立场是分明的,是拥护人民政府的。特别是在公私合营的那场运动中,大胆揭露了资本家残酷剥削劳苦大众的很多事例,并且能够积极配合政府完成了诸多的公私合营的工作。 当时,武装虽说已经和武捷威的母亲结婚了,但武捷威的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在NB市余姚县(现余姚市)的老家待着,跟武捷威的外公外婆在一起生活。 外调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特别是当两位外调干部听说武装的大哥为国捐躯了后,更是感动的不得了。 “有必要再去余姚县吗?”一位外调干部问另一位。 “还是要去的,程序必须走完。”另一位说。 于是,两位外调干部便又来到了武装的岳父母家,同样先联系到了当地的派出所和街道干部。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当两位外调干部扣上公文包,准备离开武装的岳父母家时,武装的岳父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他说:“还有一件事我没说……对组织不应该隐瞒……” 两位外调干部相互瞅了一眼,把本来抬脚要走的腿,又重新搁在了椅子上,因为“隐瞒”二字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下,是一个人人都避讳的词句,既然武装的岳父如此坦诚地说了,那就要坐下来好好聆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的一位外调干部重新打开公文包,取出笔和纸做记录状;另一位开始和武装的岳父对话。 “老同志,你说,有啥事你隐瞒了?”外调干部问。 武装的岳父说:“四八年,我大儿子跟着国民党跑到台湾去了,他是开飞机的。” “啊啊……”对话的外调干部惊讶地看着另一个外调干部。 “你儿子是国民党的飞行员?” “是,不过我现在已经登报和他断绝关系了,哎,我大儿子是很聪明的,我是把他送到绍兴中学读书的,蔡元培即当校长又当先生,我儿子是他的学生……哎,知道蔡元培是谁吗?“武装的岳父问。 “嗯嗯……不知道……”外调干部窘迫地说。 武装的岳母见状,赶忙对武装的父亲说:“跟你讲的,你吃饱撑得难受啊,你敢保证大儿子去台湾了?说不定早死了的……” 武装的岳父看见外调干部在本子上迅速地写着什么,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多嘴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懊悔地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吗?”外调干部问。 “没有了,就这点事……哎解放军同志,这事不会影响女婿的进步吧?”武装的岳父问。 “你说呢?”外调干部反问。 武装的岳父低着头不说话。 外调干部又问:“武装的爱人呢?我们想见见她。” “上班去了……” “嗯嗯……老同志,关于你大儿子跑到台湾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对外人说了……”外调干部说。 “对外人我是不会说的,对组织就两码事啰。”武装的岳父说。 …… 两位外调干部回到BJ后,不敢怠慢,便把对武装外调的结果递交给了组织部门。 当然了,武装的大舅哥开着国民党的飞机飞到台湾的事,也是跃然纸上了。 组织部门看了“外调报告”后非常重视,认为这是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当即下令停止了对武装提拔的后续工作,并委托组织部门的岳副部长招见武装谈话。 “武装同志,什么时候成的家?”岳副部长问。 “两年前……” “你爱人是余姚人?” “是……” “你有几个舅哥?” “两个……” “好好想想,到底是两个还是三个?” “先前是三个,听我爱人说死了一个。” “死了一个?不对吧,他还活着!” “活着,我怎么不知道?我爱人从来没说啊。” “她不敢跟你说,我到是敢跟你说……你大舅哥没死,在国民党部队开飞机,四八年逃窜到台湾去了!”岳副部长说。 “啊……我爱人说她从来就没见过她大哥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