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高士贤便让宫廷侍者为听雨楼各层点灯,黑漆漆的湖面上,映照着微蓝的琉璃小楼,与其身后暖光如火的听雨楼,仿佛让整座花园都拥有了心脏一般,微微律动。
听雨楼上,洛川看着木泽言,忽的笑道,「泽言,孤臣亦是重臣,虽然你自比江伯这样的事情让我颇为欣赏,但有些话咱们还是说明白的好,有家回不得,那可和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木泽言淡淡的看了一眼洛川,一言不发的将目光移开,低头去看楼下那座没有点灯却偏偏散发幽光的琉璃小楼,在那里,弥漫着的好似蓝色萤火虫一样的光点,围绕着,旋转着,将一株神异的并蒂雪莲映照得好似神花。
洛川看他这表情,忽的就有些怒意,想要一巴掌将眼前这个天然酷的中年男人一巴掌拍飞到楼下,可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还是自家消化了,他也低头去看那并蒂雪莲,道,「怎么样?如今朝臣们应该都知道,我这太守府宫里面藏着一水一火两样修炼至宝吧?」
木泽言摇头,「火梧桐多数朝臣都是见识过的,这一株莲花大家却都不知,只是从上朝时候的感受变化来看,都在猜是什么东西,五花八门,不着边际,不过倒也因此对太守大人多了些敬畏之心,不是坏事。」
洛川撇了撇嘴道,「我听说你木家也有几个修炼资质不错的子弟,水系火系,我各自给你一个名额如何,也算是我这个太守大人,为你这个‘孤臣,在‘有家回不得这件事情上尽一点心了。」
木泽言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道,「可以。」
洛川顿时就有种心中憋闷的感觉,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稍后我让人将令牌送到你府上,言归正传,关于闫家的事情,你以为我该如何处置为宜?」
木泽言这一次没有心直口快,而是思索了片刻才慢慢道,「明面上看,太守大人当下虽然定了东西两宫夫人的名分,但却尚未大婚,更无子嗣,按照洛氏祖宗家法,或者离郡律典,若太守大人......则太守大人的亲弟洛云,便是最合理合法继承太守大位之人,从这个角度来说,洛云既非要犯,也非罪人,无论是谁与其交往,都不可以罪论之。」
木泽言一口气说完这一番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之后,看向洛川,却见后者面色平静,不置可否,只是盯着窗外的夜色不语,斟酌了一下语句之后又道,「然则闫氏一族,尤其是其族长闫铁鹰,身为朝堂重臣,更是司职监察百官的主官,在太守大人亲征之际,纵容族内子弟行扰乱朝堂稳定之事,按律,应当惩戒!」
「哦?」洛川微微一笑道,「闫铁鹰毕竟是朝堂重臣,世家族长,如何惩戒方才合适?」
木泽言看着洛川的侧脸,有些迷惑的皱了皱眉道,「此事其实可大可小,若往大说,太守亲征而朝堂不稳,这是兵家大忌,以此,便是对闫铁鹰施以笞杖之刑,以儆效尤,也能服众,若往,只是闫家几个不成器的子弟惹出来的事情,将那几个小辈的拿了下狱,关上些时候给个教训,也是够的,就看太守大人如何斟酌了。」
洛川仍旧看着窗外,却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若只是几个小辈的做事没有分寸,那倒真的简单了,可是泽言啊,此事......让我有些恼火。」
木泽言一惊,却是没有问出话来。
洛川继续道,「洛云是我弟弟,如你所说,既非要犯,也非罪人,像我这样喜欢南征北战的,若有一天真的死在战场上,由他继承离郡太守之位也是理所应当,对于此事,我其实没有半点不悦,离郡朝堂稳固,百姓安乐,不比什么都强?」他的面色渐渐阴沉,「但又如你所说,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也自然有祖宗家法和离郡律典来管,轮不到旁的人替我洛川
提前准备!!」.
木泽言心中大惊,不由问道,「太守大人是说......?!」
洛川回望木泽言,眼中隐有杀意,「洛云出宫去住,是我去兴城之前便已定下的,可我参加安南大会前后月余,可有谁去过那座无名府邸?没有,」他自问自答,「此番我南下太明,意外得知永昌郡河玉城失守,匆忙之下只带了一十二人秘密东去,恰巧就在此时,便有闫氏子弟意外拜访了无名府邸?泽言你说,有这样的巧合吗?」
木泽言神情凝重,「太明......太守大人既是秘密东去,怎会......」他看向洛川疑道,「陆将军可有发现?」
洛川点头,「是一个都尉,一个资历很老的都尉,将我东去的消息,传了出来。」
木泽言沉默片刻道,「此事若证据确凿,闫家......几乎形同谋反!」
洛川眼睛一眯,问道,「证据确凿,当如何?」
木泽言声音冰寒,「谋逆者,斩,同谋者,斩,谋逆同谋者父祖、嫡系子孙,绞,母女、妻妾、子妻妾、兄弟姐妹、家仆家奴,一律流放为奴,家产充公......」
洛川轻笑,「够狠的,大鼎立国九百载,离郡自古可有适用此条律法的世家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