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冯紫英率麾下弟兄封锁了扬州城南的各处路口,就连运河上也设了关卡,上下游的船只暂时禁止驶入,而驶离的船只则必须接受检查,但凡有可疑人物,立即抓捕,一个上午过去了,倒是抓到了不少不法之徒,但多是些没有路引,在扬州码头打黑工的外乡人,又或者是流氓地痞之类。
这时,亢大勇和金牙狗等人正混在人群中,排队通过一处路口。此处路口距离城门约一里地,是通往泰州的交通要道,约有三十名云梯关千户所的军卒在此设卡盘问。
亢大勇此人本来就好勇斗狠,在家时便经常失手打伤打死下人,自从出海做了海盗后,更是无所顾忌,无法无天,变本加厉的杀戮成性,如今面对数十名设卡的卫所军卒,竟然丝毫也不紧张,他淡定地数了一下,发现有两名火枪手,另外还有四名骑兵,便暗中吩咐金牙狗等人伺机夺马逃跑。
那金牙狗显然也是个经过大风浪的,倒是淡定得很,反观李鸿基兄弟,和那亢家三公子亢大毅则要显得紧张许多。
“老三,想活命的,待会机灵点跟上哥!”亢大勇拍了拍亢大毅的肩头低声吩咐道。
亢大毅紧张地点了点头,很后悔这次跑来扬州,他本来已经带着账本出海了,但是耐不住岛上的生活条件,又听闻父亲将被提往金陵刑部,估计很快就能无罪释放了,于是这次便跟着他二哥亢大勇跑回来扬州,谁知竟亲眼目睹自己父亲和大哥亢大智被刺杀,悲愤之余试图逃离,但已经迟了,各处离开的路口均被官兵封锁。
且说亢大勇等人随着队伍往前走,约莫一炷时间后,终于轮到他们了,金牙狗在前,作了一揖,陪笑道:“军爷万福!”
领班的小旗上下打量了一眼金牙狗,问道:“哪里人,姓什名谁?进城作甚?”
金牙狗笑道:“小的叫金阿炳,是前面村子的,进城卖柴去,谁知刚出城就遇到封路。”说着拍了拍肩头上顺手捡来的一根扁担。
“别打马虎眼,前面哪个村子?到底要说清楚!”小旗厉声喝问道。
金牙狗往前一指,胡诌道:“就是前面的……那个太平村。”
小旗皱了皱眉,转首问旁边一名本地盐兵道:“前面可有个村子叫太平村?”
那名盐兵疑惑地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啊。”
金牙狗眼珠一转,踮着脚往前一指道:“怎么没听说过,太平村就在那儿……呶,在你们的天灵盖上。”
话音刚下,金牙狗已经十分阴险地一扁担,抡在了小旗的额头上,后者当场无声倒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而后面的亢大勇这时也出手了,啪的一脚踹在那名盐兵胸口,只听得卡嚓一声骨折,那盐兵的胸口竟然被踹得塌了下云,狂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的鲜血,又撞翻了后面的一名火枪兵。
亢大勇踹飞一人,又闪电般拾起地上的腰刀,挥出一片凛冽的刀光,劈杀了另一名火枪兵,端的又快又狠。
与此同时,李鸿基李鸿义兄弟也出手了,出其不意将两名军卒打翻,夺了兵器在手,挥刀结果了两人,剩下的军卒终于反应过来,一名骑兵咆哮一声,挺刀就砍。
“着!”亢大勇断喝一声,将手中的腰刀当成暗器猛掷出去,但见寒光嗖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骑兵的小腹,倾刻穿腹而过,那巨力还把骑兵带得横飞出去,这臂力可见惊人,绝对不比铁虎的弱。
亢大勇趁势飞身上马,一勒马缰便向着众军卒撞去,那些卫所军战斗力本来就不咋的,突然被对方偷袭杀了数人,又见亢大勇如此威不可挡,已然吓破了胆,竟纷纷躲避。
亢大勇狞笑一声,趁机策马冲杀,连斩数人,剩下的卫所军卒立即一哄而散,而那些排队的百姓更是吓得跑了个精光。
金牙狗抢了一匹马,嘿嘿笑道:“一帮土鸡瓦狗,还不够刀爷您塞牙缝呢,快走,待会官兵的援兵就到。”说完骑马先逃了。
亢大勇杀得性起,又追斩了两人才肯罢休,眼见弟弟亢大毅还柱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由骂了一声废物,勒转马头捎上亢大毅,然后策马迅速逃离,还不忘训斥道:“以前让你习武不肯,偏要读那劳什么子书,读书也读不成,文不成武不就的,倒作了废人一个。”
亢大毅不敢反驳,只羞愧得无地自容。
李鸿基也抢到一匹马,与堂弟李鸿义共乘一骑,紧跟在金牙狗和亢大勇的后面,往泰州方向急急逃去。
且说冯紫英闻报有人闯卡,立即率骑赶来支援,可惜人已经跑远了,路口只留下七八具弟兄的尸体,气得他咬牙切齿,一路顺着蹄印急追,可惜追到将近天黑也没追上,只能悻悻地返回。
不过冯紫英也不是一无所获,通过问询目击者得知,闯关的这五人当中,其中一个似乎正是失踪的亢家三公子亢大毅,更有人认出领头的那人好像是早年出海被淹死的亢家二公子亢大勇,这倒是正好印证了之前那个叫钱四的亢府家丁所曝的料。
且说亢大勇等人一路马不停蹄地逃往泰州,然后折往南边,逃到泰兴县的长江边上,联系好船只便顺江而下出了海。
眼下已经是四月下旬了,月暗星稀,亢大勇打着赤膊坐在船头上,一下一下地磨着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