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腊月初一了,离年关又近了一日,虽然天气寒冷,但贾环还是相当自律,一早便起床跑步锻炼了。园子里的下人对此已见怪不怪,遇到贾环都连忙让到道旁,并且笑着行礼道:“环三爷早安。”
这位爷如今可是举人了,指不定再过几个月就是进士,试问谁敢不敬着?
阅微居位于蘅芜苑和缀锦阁之间,贾环是逆着时针跑的,先跑到东北边的蘅芜苑,再绕一圈回来南边的缀锦阁。
蘅芜苑原本是薛宝钗住的地方,如今还空着,不过王夫人已经派人打扫干净了,估计是想等薛姨妈一家子到京后,好让薛宝钗继续入住于此。
且说贾环一路慢跑着,先后经过花丛柳林、荼蘼架、木香棚、牡丹亭、芍药圃、蔷薇院和芭蕉坞,忽闻有潺潺水声,然后便见到一假山筑成的洞口,穿过洞口,前面就是蘅芜苑了,此处环境清幽僻静,院门上题着“蘅芷清芬”的匾额,古色古香,十分之雅致。
贾环从蘅芜苑门前跑过,见到那院门开着,里面种满了各种香草和薜萝,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这大冬天的竟然越发冷翠了,香气扑鼻而来,有几名丫头正在那认真地洒扫灌溉。
贾环不由暗忖:“薛家的船估计是被前些天的那场大雪困在运河上了,不知几时方能到京,但愿宝姐姐她们平安才好。”
贾环一边想着,一边跑了过去,抵达东北边的院墙下,这才往西折返,当他跑到缀锦阁时,身上已经有点微微出汗了。
此时刚好经过一座石桥,隐约听到桥下有人争吵的声音,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探头往桥下看了看。
原来这桥下正是沁芳泉,从永定河中引入的活水形成了溪流,但闻水声潺潺,桥侧筑有一条石阶,顺着石阶可达桥下亲水平台,既可浣衣,又可垂钓,甚至可以撑舡。
此时正有两人在亲水平台上争吵,贾环倒是认得其中一名穿红色掐牙背心的丫环,正是负责服侍迎春的婢女——绣桔,而另一人则是一名婆子,却是迎春的乳母——王嬷嬷。
贾环不由暗暗奇怪,一大清早的,这两位又都是二姐姐贾迎春身边的人,倒不知在吵什么,于是便扶着桥栏侧耳细听起来。
只听绣桔用几乎哀求的语气道:“老奶奶,我也不跟你争辩,您老人家就当可怜可怜我,赶快把那攒珠累丝金凤取回来,再过几天就是腊八了,赶明儿姑娘们都戴,就只有咱们姑娘不戴,老太太问起咋办?”
王嬷嬷冷笑道:“当真皇帝不急太监急,二姑娘还没问我呢,你这小蹄子反倒来催命,急什么,今天才初一,还有七天才是腊八,等我赢到了银子,自然会把东西赎回来。”
“那要是您老输了呢?”绣桔着急道。
王嬷嬷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过去,骂道:“小娼妇,闭上你的穴嘴,马上就过年了,那有咒人输钱的,真是晦气,我呸!”
绣桔挨了打,又遭了骂,既急又气,捂着脸哭道:“你凭什么打人,我这就告诉琏二奶奶去,你说手脚不干净,偷了姑娘的东西不还。”
“我呸,有本事你告去,姑娘吃我的奶时,你这小娼妇还不知在哪个野男人的裤裆挂着呢,还告我,也不称一称自己几斤几两,姑娘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区区一枚首饰而已,能值几个钱?就当过年孝敬我得了。”
王嬷嬷说完又抓着绣桔的发髻用力拉扯,扯得后者跌坐在地痛哭,这才松了手,得意洋洋地顺着台阶拾级离开,结果刚走上石桥便见到贾环站那,登时吓了一跳,陪笑道:“原来是环三爷,跑步啊?”
贾环皱了皱剑眉,问道:“王嬷嬷,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打她?”
“那个……这小蹄子做错事,我稍微惩戒一下,没想到竟让环三爷见着了,呵呵,没事,环三爷继续跑步锻炼去,不耽搁您。”王嬷嬷笑呵呵地道。
贾环淡笑道:“不耽搁,反正我闲着呢,倒是好奇想问一下,那攒珠累丝金凤是怎么回事?”
王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讪讪地道:“这个……嘛!”
这时绣桔从桥下面走了上来,见到贾环诘问王嬷嬷,顿时像遇到了靠山,哭道:“求环三爷为婢子作主。”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贾环见这婢女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可见王嬷嬷下手之重,不由挑了挑剑眉问道:“绣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绣桔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三春都有一副相同的头饰,是老太太当初着人打造的,唤作攒珠累丝金凤,每逢过年过节,三春都会戴上这副头饰参加老太太的聚会。
然而前段时间,王嬷嬷擅自把这副攒珠累丝金凤给拿走,并且去当铺换了十两银子放头儿(坐庄开赌),贾迎春只以为王嬷嬷手头紧,拿去应急,碍于情面也没有追要,岂料后者竟是拿作本钱开赌局,结果一个月过去了都没有还回来。
贾迎春的浑号二木头,是出了名的懦弱,怕惹了这位乳母不快,一直不敢讨要,眼看腊八节就要到了,按照往年的惯例,老太太是会召集大家开消寒会,赏梅花什么的,这时贾迎春才有点急了,便让绣桔去找奶娘王嬷嬷讨要。
岂料这王嬷嬷吃定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