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带人守在主屋外,最先反应过来,冲着房檐一个角打了个手势,忙带人跑到门口。 “请王妃安,王妃对世子拳拳之心,令人动容,王妃安心,世子并无大碍。” 林倩早就看不惯沈南珣身边这几个人了,明明是沈南珣的人,却个个向着陆风禾。 自她到郡王府,去了多少次听竹苑都被他们明里暗里挡了回来。 “狗奴才,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陆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处处向着她。” 对王妃,福安确实要恭敬,对想爬床的表姑娘,福安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表姑娘慎言,既有主子便有主母,夫妻一体,二人皆是下人之主。” 林倩气死了,面上都称她一声姑娘,也都当她是主子伺候,可内里,她真不如府里得脸的下人,内心真正把她当主子的只怕也没几个。 王妃又嚎上了,“天爷呀,我的大郎啊,怎么就遭到这么个毒妇啊,大郎莫怕,娘来接你回去了。” “快,快进去把大郎君挪到善福堂去。” 嚎完了还能气不喘色不变地指挥婆子,福安也是大开眼界了。 只是,开眼界归开眼界,该做的事一点不能含糊。 婆子们在小厮的阻拦下没能顺利进白露苑,王妃抬头就看到了闻言从西厢出来的赵氏。 “陆氏呢,让她给我出来,昨日还能去到听竹苑,今日就出不了门了?” “赵氏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一点不顾郎君的身子,受那么重的伤,生死难料还要拢在这里屋里,我当初就说这种狐媚子不能娶。” 王妃在院门口大放阙词,丝毫不顾及体面,赵氏听得心疾都要犯了,知道的是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的乡野婆子。 “如今我再不能把大郎放在毒妇手里,只怕我儿怎么没得都不知道,我苦命的儿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人呐。” 听说善福堂在咒骂是一回事,被骂上了门又是一回事。 虽然一时让人有些脸上难堪,确是陆八娘子想要的结果。 王妃在院子里咒骂说出去也只是躲在自己院子里,别人反而会说陆风禾不守妇道,去打探婆母院子里的消息。 只有王妃出来骂,骂得人尽皆知才好,这样陆家才更有理由和离。 陆风禾看眼角带笑的秦玲儿,“你干什么好事了?” 秦玲儿捂嘴笑,“我能干什么?我就说你们那个好王妃是缩头乌龟只会躲在院子里说。” “你呀你,火上浇油最厉害。” “火不烧起来何时能带你回毗陵啊。” 陆风禾没有搭腔,只是想想家人千里迢迢难得来一趟还要受这个委屈,想道枍哥儿那么伶俐懂事却不得善终,想道蓁姐儿喊着泪上了远去扬州的船…… 想到这些,陆风禾的眼泪便蓄满眼眶。 借着这股劲,陆风禾一把拉开门,“母亲到底要儿媳如何行事?” “郎君宿在前院,母亲觉得儿媳对郎君照顾不周,郎君起居我一应不用管,没我这样为人娘子的,只顾自己。” “如今为了照看好郎君,我把郎君挪回来,母亲又觉得儿媳勾着郎君,觉得儿媳克夫方子,母亲您倒是教教儿媳,到底该如何为人娘子。” 陆风禾装都不用装,光是想想声音都更咽了。 她是在发泄自己,也是说给沈家人,说给沈南珣听的。、 “为人子,我到底该如何行事,母亲你教教我啊。” “我自小喜欢蓝绿素净的颜色,您说我是不是在咒你,穿那么素给谁上坟呢。好,我穿鲜亮的,您又说我成天妖妖娆娆勾引郎君,为人妇还如此张狂。“ 陆风禾冲到院子里,冲到王妃跟前,”母亲,您说啊,您教教我,我到底该穿什么颜色才能不碍您的眼。” 陆风禾真的委屈了,不能穿自己喜欢的颜色。 “您说为人妇得洗手作羹汤,天天让我给您做下晌的点心,说要尝尝毗陵口味,给您做了,您说我小家子气,饴糖都舍不得放。放多了,您说我拿您撒气。” 陆风禾哭得伤心,是真伤心啊。 她总以为再来一遭,很多事她看开了,可事到临头,她放不开,她绕不过啊。 “母亲呐,您想让林家表姐进门子,如何是我拦着啊,您自己的儿子您自己还不知道吗?院子里的丫头稍微动点心思他都要发卖了去,我如何敢与他说表姐进门子的事啊。” “母亲呐,我待亲娘也就如此了,哪次娘家送来的东西不是紧着母亲和表姐先挑啊,儿媳心想,只要好好服侍母亲,母亲总是会体恤儿媳一二的。” 陆风禾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要不是绿芙一直扶着她,只怕她站都站不住了。 陆风禾已经不为说给谁听了,她只想把自己心底那些委屈和愤懑全部说出来。 “是儿媳的错,既然出门了便应该去善福堂晨昏定省的呀,在月子里又何妨。” “枍哥儿刚出生儿媳出门送了趟娘家人比便去晨昏定省了,昨日都往前院去了今日却没有晨昏定省,是儿媳的错啊,还请母亲原谅则个。” 王妃涨红了脸无法反驳,因为都是事实。 粗使婆子也不冲了,大娘子待下人一向宽和,如今大娘子尚在月子里,她们做的这都什么事啊。 别说是郡王府这样有的是院子,分院而居的富贵人家,就是她们坊间小民,全家就住一个院子的,但凡屋里能躺下一个人的,都不会把成婚了的郎君往母亲屋里送的。 粗使婆子们都涨红了脸,只听着表姑娘说出力的一应有赏赐,却忘了表姑娘的月例银子还是郡王府给呢。 下人们听了感概万千,原来富贵人家也只是表面光鲜啊。 陆家人听了确是又是心疼陆风禾过的都什么日子,又是气愤郡王府又要吃人还要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