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灯芯爆了,屋里顿时暗了下去,约莫是灯油燃尽了。 屋里的沉默让陆风禾忍不住吼了起来。 “沈南珣,你做个人吧。” 沈南珣居然满眼贪念,陆风禾从不会直接叫他的名字,原来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是这样的。 沈南珣私心里当然是不想和离的,可这么几天下来,他也看明白陆风禾和陆家的态度了,只要陆风禾一天不松口,陆家就会天天派人问一遍和离文书。 沈南珣的停顿让陆风禾更生气。 “我也不怕说出来的话难听,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你郡王府的门了。” 沈南珣连连安抚,“我娘回来了,你知道她的,她定是会来闹的,对外就说你回毗陵省亲。” “沈家也是要面子的。”沈南珣声音低沉,陆风禾居然听出了些悲凉。 陆风禾慌了。 “我嫁与你时,定西郡王府在朝中形势如何祖父便细细与我说过。如今我要和离也与这无关,单单只是因为我不想再委屈了自己,委屈了娘家人。” 陆风禾默默添了一句,想保住孩子的性命而已。 沈南珣抬头看陆风禾,想开口问她真的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吗,可想到前半夜查到的东西。 沈南珣再次艰难地低下了头,“你且安心,你要的东西我总是会给你的,该给你的交代也少不了。” “望君莫忘。” 沈南珣嗯了一声。 陆风禾又想起别的事。 “你的私产……还是还给你吧。” 沈南珣摇头,“辛苦你帮我料理着,若是我有人,自会派人去找你取。” “收益也不必留着,给哥儿姐儿花用了去,你嫁妆……” 陆风禾没听真切,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沈南珣摇摇头,“没什么。” 陆风禾没做声,既然如此,那何时沈南珣送和离书来,她便何时归还他的私产。 沈南珣最终还是没忍住,“你身边的人还是要留意一些,人心隔肚皮。” 如今出事的人只有高嬷嬷。 “你知道了?”陆风禾问。 沈南珣愣住了,“你知道了?” “不是高嬷嬷吗?” 沈南珣松了口气,“是,就是高嬷嬷。” 陆风禾前前后后和沈南珣做了三十年夫妻,如今还正年轻的沈南珣心思远不如四十多岁深沉,陆风禾清晰地捕捉到了沈南珣有事瞒着她。 “你说吧,到底什么事。” “就是高嬷嬷的事。” “沈南珣,你我好歹同床共枕几载,你不是会撒谎的人,也不屑撒谎。” 沈南珣讷讷不语,半天说出一句,“总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我也总是会知道到底什么事啊。” “往后我不在了,还有几位舅兄,这些事你不必知晓。” 陆风禾又想起四哥睡前让柳叶儿传来的话,委屈涌上心头。 “我岂能一辈子靠着哥哥们,你们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就连我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都不让我知道,我生怕自己成为你们的累赘,我生怕我护不住哥儿姐儿……” 陆风禾那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了,下晌在母亲跟前她还得压抑住,不能让母亲担心。 如今,她再没了顾及,所有人都说是为她好,说她还小,说她闺阁女子相夫教子便好…… 可,前朝后院往往息息相关,要不然郡王府的女眷何至于很多宴会都摸不着门路。 不让她知道外面的险恶,她如何能好好地相夫教子。 沈南珣从不知道他以为的为她挡住魑魅魍魉会让她如此难过。 沈南珣求娶时,陆八郎与他说,他们小拾是娇娇儿,让沈南珣不要把那些脏手段拿到小拾面前。小拾嫁不嫁人也没什么要紧的,可若是嫁了人活得还没在家快活,那便不嫁也吧。 沈南珣一直记得舅兄的话,也一直身体力行,把外间的一切不痛快的事都帮她挡住,让她在白露苑依然做个快活的娘子。 沈南珣有些迟疑。 “你说提防我身边人,可你都不告诉我什么事,我如何提防?”陆风禾带着哭腔问。 “如今我已经不是一个人,还有哥儿姐儿在我身边,你不为我想想,你得为哥儿姐儿着想啊,无论如何他们也姓沈呐。” 沈南珣沉默了,最后还是说。 “四哥拿了高嬷嬷,牵扯到郡王府和赵府,便派人请了我和赵大人过来。” “新表哥?”陆风禾问。 沈南珣点头,“正是。” “三哥的手段江湖气重了些,下手有些重,我便让路顺来审。” 陆风禾没想到哥哥们还能和沈南珣坐下来有商有量地……审人。 “审出什么来?” “高大锤好赌,一向是高嬷嬷给他拿银子去赌的,索性高大锤还没欠下高利贷,有多少赌多少,赌没了只会来逼问高嬷嬷。” 沈南珣接着说:“于是黄氏让她盯着你与什么人往来汇报与她,还许了重金,她便答应了。” “黄氏?珊娘?我与何人往来与她何干?”陆风禾不解。 “高嬷嬷倒是说了些她的猜测,你莫动气,听一听便是。” 陆风禾点头,“你说。” “黄氏与她说的是,你打小单纯,京都不必毗陵,害怕你被有心人利用了,或是无心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她知晓了也能帮你化解一二。” “高嬷嬷说每次黄氏身边的人问她都会加一句,与他们府上郎君可有往来。” 陆风禾怒了,“什么意思?问我与新表哥?新表哥哪次来府上不是她陪着的,你在府上你陪着,你不在他多半是略坐一坐就走……她黄文珊什么意思……” 沈南珣赶紧安抚,“好了好了,我只是与你说审出来的东西,怎么还气上了。我自然知道你与表哥未曾有半分逾距。” 沈南珣说的是实话,赵明新在大理寺任职总有些关于皇家宗室的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