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有所不知。 从八代将军之乱开始,天下已经乱了百年。作为幕府核心的近幾诸国更是战乱不止,此起彼伏。 从您击败三好家的那年夏天算起,近幾大概有一年半没有打仗,这可是多年未见的太平时节。 堺港与京都的土仓,这百来年也一直在走下坡路。 您想,土仓借款是为了吃利息。可武家借款过几天战败全家被诛,商家借款过几天破产全家上吊,哪个土仓受得了这种风险? 据说有些老资格的土仓,干脆锁仓不借。因为放着太久,穿钱的绳子都烂掉,铜钱散落一地,堆在仓库里发霉泛绿。” 义银摸摸下巴,说道。 “有些道理。” 确定近幾土仓还沉淀着大量铜钱的情况,义银的心思不免活跃起来。 他这些天一直在发愁,如何收回近幾斯波领的控制权。要知道,重臣们的部众都是这两年自己招募的,义银与这些新人没有交集。 日后一旦出现问题,他无法保证这些家臣的家臣,愿意站在斯波家这边,听自己指挥。 但高田阳乃的做法,给了他一点灵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武家把脑袋拴在腰带上打仗,那是为了忠义?那是为了利益! 既然义银离开太久,无法与重臣的家臣谈感情。那么,大家可以谈谈钱。 这不巧了嘛,近幾土仓的铜钱堆积发霉,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借给斯波家用来收拢人心。 义银嘴角上扬,他还得好好想想。但他看向高田阳乃的目光,已经柔和了不少。 人才难得呀。 高田阳乃被主君忽然温和下来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 她也不知道主君心里想着什么,总觉得自己这次貌似过关了,但又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过得关,心里没底。 义银发现刚才勉强起来说话,导致雪乃已经疲倦得昏昏欲睡,于是他轻声对阳乃说道。 “你和我出去说话,让雪乃好好休息吧。” “嗨。” 阳乃扫了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妹妹,神色复杂,跟着主君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 驻跸地的偏室内,义银坐上主位,对蒲生氏乡说道。 “你去把石田三成叫来。” “嗨。” 高田阳乃在下首有些惴惴不安,听闻石田三成跟着主君回来,她已经明白主君原有的对策。 石田三成是北陆道商路在直江津关所的负责人,主君把她带回近幾,必然是对堺港有了备案。 阳乃心中骇然,要不是雪乃帮忙说话,今天这关可真不好过,主君可是把后手都留好了。 义银见她面色发白,不禁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怕了?” 高田阳乃伏地叩首不语,义银摇摇头。 要不是雪乃这一打岔,阳乃就算用债务来搪塞义银,义银也不会怕。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这点钱算什么大事。 其实就算是古代人,也有办法过关。这种事,古代的解决办法更直接有效。 义银说道。 “阳乃啊,当初我在尾张,就嘱咐过你,凡事不要想得太简单。 那次你想去走私,却不想想大家为什么都不敢做?与敌国交易,如果没有主君的背书,怎么可能不出事? 后来我给了你白糖的配方,你又拿去堺港兴风作浪。这次玩得更大,整了一堆外债,还想让我因此忌惮,不敢撤你的职? 幼稚!” 高田阳乃伏地叩首,说道。 “臣下不敢。” 义银悠悠说道。 “你敢的,你可太敢了。 只可惜,你还是不明白武家的游戏规则。你知不知道,解决外债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 高田阳乃偷看义银一眼,摇了摇头。 义银叹道。 “织田家即将上洛,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你说,死人的钱,需要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