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舒此举瞬间惊动在场所有官兵,那长官立时高声下令,“要犯已现身,快擒住她!切记,万万不可伤之!”
十几个官兵骑马追出,云乐舒只感觉自己手上的马鞭都已经快要被她抽断了。
耳边狂风呼啸,辎车轰隆作响,她的后背早已汗湿,发鬟也早已松散,心脏怦怦乱跳。
听着码头人声鼎沸,她下意识地往那喧嚷纷杂中奔去。
“轰!”一声惊雷忽地炸开,人潮里有人怨声连连,“什么嘛,竟这时候落雨!”
几乎与此同时,一支飞箭从暗处冲出,直逼云乐舒而去,云乐舒瞳孔紧缩,侧脸躲过,那飞箭咻地射入车内。
云乐舒惊魂未定,才辩出那箭是从哪个方位射出的,竟又有另一支飞箭从不同方向径直射来,疾驰的辎车颠簸晃荡,借夜幕阻挡,又让她堪堪避过,云乐舒俯低身子,丝毫不敢放松缰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刺客!保护要犯!”云乐舒听见后面有人大喊,随后听得身后传来械斗互搏的声音,她身后除了官兵还有另外一队隐在暗处的人马,出手狠厉,看得出来想置她于死地,而官府的人竟然优先选择保护她,与之交手,试图拖延对方下手杀她,而非直接追捕她。
天边风云翻腾,轰雷掣电,大雨倾盆而落,雨帘瞬间模糊了视线。
马儿疯了一般驰跑于岸边,惊得码头的人骚动起来,雨水混着道上的泥土,泥泞不堪,马儿急速奔跑在深浅不一的泥淖之上,致马蹄打滑,摇摇欲坠。
云乐舒当机立断撒开缰绳,顾不上拿包袱,矫健地从车辕翻下,飞快地往码头狂奔。
文渊此刻站在码头不远处,盯着大雨中飞奔着的那抹纤弱身影,目光幽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力低垂的右手,目光忽似刀光般森冷。
两个死士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旁,看到他勾起唇角,喉结微动,“杀了她,不必留活口。”
他这只被废了的右手,总要有人偿债吧?
更何况这批死士中混有表哥的人,他再垂涎云氏的美貌,却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在此种场合之下做出半点违背皇甫家的动作来。
他喟然一叹,朝雨幕中的云乐舒露出一个复杂的笑。
只可惜她这样的女子生得一身反骨,既不容人也为人所不容,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皇甫家的人。
云乐舒刚跳下辎车不久,马儿便嘶嚎一声,带着车径直翻下了河岸,直接冲到河里,还撞倒了好几个人。
云乐舒跳上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小舟,正准备解开船上的缆绳,却顿觉右腿一痛,她一个不稳,一头栽下小舟,瞬间没入汹涌的河水之中。
“快下水救人!”
“官府捉拿逃犯,无关人士速速撤离!”
“来人!快备船!”
......
雨声嘈切急骤,人声喧嚷不休,岸上、码头上乱作一团,官兵带头疏散无关人员,下水施救,文渊看着湍急的水流,下了撤离的命令。
雷电交加,大雨如注,河道的水急速上涌。
尺水丈波,河面翻腾不止,被风雨分割成无数汹涌的漩涡,偏偏夜黑雨急,除了那湍急的洪流,什么都看不清。
莫说是人,就是一头象掉下去,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为首的那个长官站在雨里,面色十分难看,心情也异常沉重。
“大人,还要捞人吗?这......”下属看着激流狂狼,一脸为难。
“你去找府尹申请增援,尽量要些熟识水性的,我去找都督要人。”
“大人,方才被我们擒住自尽的两个刺客该怎么处置?”
长官脸上又多了几分绝望,“只怕是被人专门豢养的死士,罢了,带回府衙交由仵作验尸,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雨势依旧浩大,湍急的河水之下更有无数暗流卷噬,云乐舒被河水冲撞得根本无法睁开眼。
她费力地划水踏水,想靠泅泳取得平衡,却根本抵不过波浪的推搡。
她竭尽全力想要把头露出水面,却依旧浮浮沉沉,几欲被暗流卷入深处。
云乐舒右腿中了一箭,箭矢在水里随波翻动,搅得她的血肉都似被剜开了似的,痛不堪忍,根本使不上力,也让她更加难以在水里维持平衡。
她几次没入水中又艰难挣扎浮起,呛了好几口水,口腔中竟然能尝到血的腥味。
她感觉自己的右腿已全无知觉,血似乎快流尽了。
云乐舒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河浪冲卷到何处,只知道自己若不尽快上岸,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她大口地攫取空气,逼迫自己睁开眼睛。
那通红的双目里,是破釜沉舟的勇气和死不瞑目的不甘。
一块浮木从上游飘来,她几乎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浮木,然后死死抱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