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兆急问,“娘娘,你怎么说喝就喝,万一有毒呢?”
“那碗汤药没有毒,里面有充足的延胡索、常山、麝香,是很常用的一个避孕方子,从前听小殿下说过,岳暻在凤藻宫过夜后,也会差人送补药给王后,或许......宫里皇嗣凋零,并非巧合,是岳暻根本就不想要第二个孩子。”口中苦涩药味令人莫名心安,她眉头舒展,目光追逐着流渠里游动的锦鲤。
阿兆吃惊地捂嘴,“这是为何啊?”
“老岳君子嗣繁茂,晚年时诸王倾轧,为夺嫡,弄得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岳暻在当时地位卑贱,能在一众背景强硬、身份尊贵、实力强悍的兄长中拼杀出来、继承王位,极不容易,只留了小殿下一个继君人选,应是为了杜绝夺嫡相残之事再度发生。”
如此最好不过,她不必再担心受孕之事。
“阿兆,去传流川来,我要为兄长报仇。”她目光沉冷,语气淡然。
......
流川领岳暻之命彻查云浈中毒一事本就已有眉目,云乐舒传召后,二人互通有无,略一推敲便有了新的发现。
那个传话的宫女名叫缃嫀,是贤妃宫里的人。
流川欲亲自提审缃嫀时,却被告知缃嫀日前失足落水,被人发现时已溺毙多时。
线索既断,手里又无足以证明缃嫀受贤妃驱使的证据,云乐舒却半点不急。
她让流川审讯云浈小苑中上下所有人,但有知情者,不罚反赏,若知情不报最后被查出来的,立即杖毙。
自己则径直往贤妃宫中去。
......
云乐舒主动到访,贤妃面色如常,心中却如擂鼓。
她苦心策划,不惜杀人诛心,为的是激化云乐舒与岳暻之间的矛盾,自己等着坐拥渔翁之利。
可最后,她冒着被查处的风险,赔了缃嫀一员大将,事情发展的方向却南辕北辙。
云乐舒不仅没有和岳暻闹翻,两人的关系反而雨过天青,高歌猛进。
当得知岳暻云乐舒二人好事已成,贤妃恼恨得几欲将桌案拍碎,这意味着她永葆富贵的机会更小了。
岳暻有了正主,怎还会多看她一眼?
若是她毒杀云浈之事、怂恿岳暻对云乐舒放任自流让其受尽欺凌的事情被翻出来,云乐舒绝不会留她。
“贵妃娘娘今日驾临,不知是有什么吩咐么?”她强自镇定,微笑招呼云乐舒入座。
云乐舒施施然坐下,淡淡瞥她一眼,垂首理裙幅上凌乱的宫绦。
“以前总是贤妃妹妹来我宫中坐,今日礼尚往来一番,我也来瞧瞧妹妹,嗯?是我来得唐突惹妹妹不高兴了么?怎么不叫人奉茶呢?”宫绦经玉手拨弄,整整齐齐垂在裙前,她才抬头看向贤妃。
“哪有的事儿?贵妃娘娘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茶水马上就来了,娘娘稍候。”贤妃嗅出几分寻衅的味道。
她知道来者不善,但见对方只有言语周旋,没有直接缉拿问罪,便猜测自己谋杀云浈之事未有实证,瞬间心安不少。
宫女捧来茶水,态度恂恂在云乐舒手边放下茶盏。
云乐舒抬眸看宫女一眼,漫不经心补了一句,“听说妹妹宫中的缃嫀,茶水伺候周到,怎么偏偏就溺亡了呢?”
贤妃被茶盏杯壁烫了一下,飞快缩回手,“是......是啊,这丫头真是太不小心了。”
云乐舒言语之间,机锋暗藏,贤妃先前定下的心又开始动荡。
她在猜,云乐舒究竟知道多少,此番来她宫中,目的几何?
“贤妃,人行草动,鸟飞毛落,只要审察仔细,必定有迹可循,况且斩草不一定除根,你又为何非得下这样的狠手?”云乐舒打开菊瓣翡翠茶盏,茶水热气腾飞,香气逼人,“好香的小岘春啊......”
这话就连奉茶的宫女都听懂了,贤妃却继续扮傻充楞,“贵妃娘娘何出此言,叫人听不明白呢。”
“贤妃,你大可继续装傻,但是你认不认,在我这里都不重要,你不要觉得我没有证据就拿你没办法。”她托起茶盏,优雅抿了一口。
再看向贤妃时,多了几分蔑视,“我冲州过府时对付人的手段多了去,只怕你承受不住。”
贤妃眼珠滚动,半晌才道,“贵妃娘娘究竟在说什么呢?我究竟做了什么,叫娘娘亲自登门来问诘?”
她又惊又疑,不知云乐舒为何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竟敢仗岳暻之势,气焰逼人。
“贤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自己坦白,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坦白,我今日敢豁出去所有,只为替兄嫂讨个公道,哪怕以我之命相抵!”云乐舒突然站起,似是厌烦了她装腔作态,脸上露出几分不耐,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以前她是最好脾气的,宁才人故意泼她热茶都不吭一声的主儿,如今怎么一副张牙舞爪要吃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