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如同一群蚂蚁,利益被牵扯进这场乱局中的所有人都在被这些蚂蚁侵噬着内心。 日出与日落的交替中是漠北战场上那四千虎翼军的浴血奋战,是在迷失的荒漠中寻找回家的痕迹,是京城中的暗卫千里查探的消息,是牢中人在内心每一步对局势的分析。 王初肃自己都说不清在自己深思之余,“秦暮”“清和”这些字眼浮现在自己脑海中多少次。 十日后,终于出现了王家的一线生机。 一点星火开始在整片原野上燃烧蔓延。 “公主,王初霁将军回来了。他带着虎翼军从狼烟山杀出来了,还带回来塔什可汗二儿子的项上头颅。” 秦暮只轻轻嗯了一声。 为北云付出的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应该被辜负。 终于在一句一句“灾星”的否定中,秦暮找到了自己“一般无二”的存在的证明。她并不是北云朝的灾星,她也为北云出了一份自己的力。 可即便王初霁已被证明不曾叛国,秦暮“擅议论朝政”是不争的事实。皇帝命令已下,天子不可能朝令夕改,秦暮依旧需禁足满两个月。 “禀报陛下,清和公主求见。”秦暮同门口的禁军说。 禁军相互看了几眼,他们也知道秦暮虽然现下被禁足,可是王家事已水落石出。若他们此时不报,难保她不会秋后算账。只好派人去同陛下禀报。 秦暮就这样等着,等得夜都凉透了几分。 最后,成帝还是来了。 成帝知道秦暮绝不是为了求自己放她出去而请自己来,却也想不到她是为了什么。 父女俩坐在寂静的庭院中,明月下,秦暮的神情晦暗不明。 秦暮不急不缓地倒着手中的茶。 “父皇试试吧。”秦暮将茶送到成帝手中。 “父皇,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灾星’这个词,是我七岁那年。此后,这个词就像瘟神一样纠缠着我,让我时时内心难安。” 成帝没想到她会开口提这件事,准备抬起喝茶的手一顿。 “如今都过去了。”成帝安慰说。 “父皇,这个词我背负了十年。十年的阴影,怎么会忘?” “它像魔鬼一般追着我不放,我如何都摆脱不了。我怎么做,怎么努力都会有人去说。” “现在,我也算救了王家人的命。也算为北云做了件有功之事,我可否再摆脱‘灾星’这个骂名?”秦暮含着泪望着成帝。 秦暮看着清清冷冷,什么都不在意。成帝便真以为她不在意,如今却发现自己错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手中的茶也尝着有些苦涩。 自己当年的举动亲自承认了秦暮身上背负的这份骂名。 他考虑到了北云的国基,安抚了朝野上下躁动的人心,却唯独没替这个孩子考虑。 他即位二十年,对得起满朝文武,对得起北云百姓。他从不苛责宫妃。自己的几个孩子也疼爱有加,不曾偏袒过其中一人。最后,独独忘记了秦暮。 “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母亲。”成帝哑着嗓子说。 “我感念父皇身为一国之君的不易,也知您难堵天下悠悠众口。我亦不能勉强您再下召强迫众人不提往事。此番同父皇说着一番话,不为其它,只为解自己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