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白老爷,需要忍,可报仇的情绪却来回反复地淹没她。脑海里是天人交战,打得翻天地覆,实际上纯粹在浪费时间,磋磨生命。 像她这样“愚蠢”的人真是世间少见—— 王银蛾忽的轻笑一声:“文嫂说的是极了,有些人有些事看不开,也没用,倒不如安心过好眼下日子——” 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咱们等着!既然早晚都要报仇,何必先拖垮自个的心神。 刹那间,她发觉身上无形的枷锁突然一松,随即消散成风,于是连脚步也轻盈快活几分。 文嫂目送她出门,嘴角含着笑。 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性聪颖,但易钻牛角尖,是否成才就需要有人点化。 她虽然没有特殊才能,但也勉强能在旁人客观的角度点一点化。 王银蛾笑盈盈地抱着一摞书卷走进夫子的书房,刚放下书卷,一转身对上迎面走来的梁月庭。 他头戴纶巾,穿一袭竹纹滚边墨袍,眉眼沉静。但是在扫见她一副笑相时,瞳孔微闪,随即唇角一扬道:“王姑娘——” 王银蛾兴致不错,学着平日里的学生风度翩翩的样子,朝他浅笑道:“梁夫子。” 一双杏眸好像秋日的波潭,笑起来时,水光盈盈。 但偏生王银蛾的眉毛又浓又长,呈微微上扬之态,几分英气萦绕在眉宇间。 梁月庭却好像极不适应她这副模样,匆匆别开眼,语气也有丝僵硬:“我来拿书。” “那请——”虽是嘴里这样说,王银蛾却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 梁月庭无奈道:“劳烦姑娘让让我,我要拿《经》。” “啊!”她假作恍然,飞快地走到一旁。 等梁月庭走到书架前伸手拿书时,突然,她一弯眼,笑道:“梁夫子,你怎么耳朵红了。是不是生了冻疮?” 高大的身形陡然僵怔,梁月庭缓了缓,把书抱进怀里,看也不看她,径自朝书房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忽然道:“姑娘,莫要再打趣在下了——” 听起来有些委屈,还有一丝恼羞成怒。 王银蛾紧跟了上去,伸手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心虚地追问:“你生气了?“在下”都出来了。” 梁月庭摇摇头。 见此,王银蛾放软了语气:“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是想请你冬至那天到我家吃饺子,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哪想到你竟然误解了我的意思——” 说罢,明眸朝他一瞥,偷偷观察他的神色:“你来不来?我家里人都盼望着。” 梁月庭垂头迎上她的目光,看样子真的没有在逗弄他,半响,吐出一个字“去”。 见奸计得逞,王银蛾目送梁月庭背影远去,唇角笑意加深。 入冬后,白日总是稍纵即逝。 王银蛾疲惫地敲了敲肩后背 ,而后把写好的习题放置孙夫子书案上,这才出门离开。 红日像被水泡花了般,半悬在西边的山岚之上,而廊下是一条两臂宽的水渠,波光粼粼,倒映着夕阳的倩影,从水面窥见一副徐徐收尾的山水画。 下课的钟声一响,宽衣博带的学生们提着书箱争先恐后地涌出教室,依依与夫子、同窗告别。 王银蛾凝眸一想,转身沿着走廊往里而走,这样正好避开下课回家的学生浪潮。 没走几步,在拐角忽然遇见一个穿墨色袍子的背影,王银蛾料是梁月庭,面上一喜,快步走上前:“梁夫子,你下课了——” “是你!” 闻言,对方一转身露出真容,朝她讥讽地笑笑。 “怎么,以为是梁月庭?果然你喜欢他!” 王银蛾目光冷淡,倒退两步:“杜老二,你何时进的私塾?又怎么换上这身墨色衣袍?” “还不是因为你,害得我被白老爷打伤!”说时,他朝前一步走出阴影,面露狰狞。 王银蛾飞快地瞟他一眼,突然压低声音惊呼。 杜老二整张右脸血肉模糊、其中好像还有小虫子在血肉里钻来钻去。 下意识的恶心涌上心头,王银蛾飞快地倒退几步,生怕那恶心的玩意沾到身上。 她的动作刺痛了杜老二的双眼,强烈的自卑和自毁心态逐渐沸腾,他阴恻恻道:“害怕?要不是你,我能落到今日这步——” “大家一起死吧!” 他低吼一声,再抬起头时双目已然通红,整个人宛如魔障般朝她直直冲来。 王银蛾心觉不妙,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