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捡到受伤的小鸟儿以来也有半月余了,扶明月日日精心替它换药疗伤,但它还是一日日衰弱下去。 翅膀上的伤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开始溃烂。 “怎么会这样?”扶明月蹙着眉,手指轻轻抚过它柔顺的黑色羽毛,“对不起,是我没有照料好你。” 黑色的鸟儿睁开如墨玉一般的双眼,静静看她一眼,半晌,有些生疏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他或许就快要死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来这人间一遭。 皎洁的月光披洒在他身上。 明月。他在心中喃喃念道。 扶明月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明日我要去祭拜我母亲,你同我一道去吧。” 祭拜? 鸟儿已经开始灰败的眼瞳中却出现了一丝光亮,它生于埋骨之地,若能再去到坟冢之间,吸收到足够的死气,他的伤或许就能够愈合。 日升月下,清晨的草木上沾着未干的晨露。 扶明月连小丫鬟灵草也没带着,只肩上站着一只漆黑如墨的鸟儿,去为她的母亲扫墓。 “明月,你来了。”扶相放从亡妻的坟前起身,他的眉毛眼睫上都沾着一点晨露,不知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 每年妻子的祭日,他都会提前一个人过来,陪妻子说说话。 扶相放起身,面上仍旧挂着和蔼的笑容,“你同娘亲说说话,爹爹在山下等你。” 扶明月点点头,“爹,路有些滑,您当心些。” “娘亲。”扶明月将祭品一一摆放在墓前,娘亲的墓前很干净,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一丝杂草也无,可见常常有人祭扫。扶相放带来的几碟子点心和鲜花干干净净摆放着。 “娘亲,我和爹都好,你不必挂心。”扶明月轻柔地抚过墓碑,墓碑上一点浮尘也无,定然是扶相放已经擦拭过了。 她很小的时候,娘亲就过世了,她记不得娘亲的模样,只依稀记得,娘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和她爹爹扶相放一样,“爹爹还是喜欢捡小动物回家,还是喜欢到处给别人帮忙,和以前一样。” 微风吹拂而过,墓前的小花纷纷摇曳,似乎在附和她的话。 扶明月依偎在娘亲的墓前,同她娘亲慢慢地讲着生活中的小事,她并未注意到,四面八方的风都只向她涌来,或者说,是向她肩上的墨云涌来。 此山上坟冢众多,不远处便有几座新坟,新坟中最是死气充盈,伤魂鸟以死气为生,四面八方的死气都向他涌来。 墨云闭着眼睛,翅膀上已经溃烂的伤口正随着死气的涌入慢慢修复,虚弱到极致的身体也慢慢充盈了力量。 许久,扶明月才从坟前起身,“墨云,我们回去吧。” 肩上的黑色鸟儿却忽然振翅飞起,围绕着她飞了几圈,黑缎似的羽毛在阳光下,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光泽美丽。 “墨云。”扶明月有些讶异,昨日,墨云的伤还那样严重。不过,她似乎也隐隐有所觉察,她捡回来的这只鸟儿,似乎和寻常的鸟儿不大一样。 是妖吗? 扶明月却没有追问,只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你的伤好了?” 黑色的鸟儿不言,飞过来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 “你要走了吗?”扶明月轻柔地摸了摸它的羽毛。 黑色的鸟儿深深望她一眼,忽然振翅高飞,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扶明月独自站在原地,望着远处青山。 良久,才收回目光,转身向来路走去。 来时不觉,去时才觉路途有些漫漫了,扶明月独自走在小路上,晨露沾湿了她的裙摆。 扶明月的脚步顿了顿,回望一眼鸟儿飞走的方向,有阳光照射在青山之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扶明月收回目光,继续往回走。 忽而一阵微风拂过耳畔,扶明月似有所感,回头望去。 只见漆黑如墨的鸟儿破空而来,口中衔着一支白色的玉簪花。 鸟儿停在她肩上,轻轻一啄,将白色的玉簪花别在她鬓间。 扶明月一愣,轻轻扶了扶鬓边玉簪花,缓缓露出一点笑意,似皎皎月色洒落人间。 “你不走了吗?” 鸟儿睁着一双墨玉般的眼睛,望着她鬓边花朵。 不走了。 “我们回家。”扶明月步履轻盈,她肩上漆黑如墨的鸟儿,长长的尾羽于风中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