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外头下着一点细雨,管家打着伞从外头进来,“外头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想求见您。” 那年轻人模样俊秀斯文,但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布衣长衫,大约生活上有些困顿,想来是听说过他们老爷的名声,想来求个接济。 他们老爷心善,这样的学子也接济过不少,管家礼貌地将人引到外堂等候,奉了茶,进来通传。 果然,扶相放一听,便跟着管家出去。 这学子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衣着朴素,衣上还带着一点湿漉漉的雨水,但是举止有礼,向着扶相放行了个礼,面露赧色,“表舅。” 表舅?扶相放一愣。 “表舅不记得我了?”这书生俊秀的脸微红,“幼时曾随家母来表舅家做客。” “你是...”扶相放细细打量这书生的面容,忽而想到,“你是摇娘的儿子?” “正是家母。”书生点头道,“小侄春山。” “我记得了。”扶相放忙道,“春山。” 他有位表妹霍摇娘,上一回带春山来做客时,春山才十岁不到,举止有礼,小大人似的。却也很长时间没有听闻摇娘的消息了。 摇娘夫家姓李,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有田地店铺,生活是不愁的。 扶相放温和笑笑,“你母亲近来如何了?” 李春山面露悲色,“父亲母亲已经过世了。” 扶相放一愣,也不禁神伤,拍了拍李春山的肩膀。 “表舅,实在惭愧。”李春山低着头道,“父母过世后,我不善经营,家里的田产铺子都败光了,无处可去,只能求表舅收留。” “跟舅舅客气什么?”扶相放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揽着人往里走,“既来了,就和自己家一样。” “舅舅叫人给你收拾屋子。”扶相放说着,正见扶明月自里头出来,脸上停着一只乌黑如墨的鸟儿。 扶相放对着女儿招招手,“明月,来。” 扶明月款款而来,扶相放笑道,“明月,这是你春山表兄,往后住在咱们家。” “春山表哥。”扶明月依言唤道,她隐约记得,幼时的确曾有一位春山表哥来家做过客。 “明月表妹。”李春山朝她作揖,“叨扰了。” 扶明月回了个礼。 墨云望着这李春山,黑缎似的羽毛却微微炸起,浑身紧绷。 他为伤魂鸟,对死气最为敏锐,这李春山身上萦绕着一股死气,他行动如常,分明是个活人,但是活人身上怎么会有死气? 是他看错了吗?墨云惊疑不定。 “墨云?”扶明月觉察到墨云的紧绷,轻轻抚了抚它的羽毛安抚,“它可能有些怕生。” 李春山面色如常,笑道,“这鸟儿真漂亮。” “这鸟儿叫墨云,是明月救回来的。”扶相放笑道,头前见它蔫蔫儿的,水米不进,还以为救不回来了,哪曾想这几日渐渐好转,已能活蹦乱跳了。 墨云待府里其他人都淡淡的,只对明月亲近。 “别在这干站着了。”扶相放道,“春山你去屋里换件衣服歇歇,马上晚饭好了出来吃饭。” 扶相放领着他向已经收拾好的客房去,“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多谢表舅。”李春山忙道。 墨云停在扶明月肩上,墨玉似的眼睛盯着李春山远去的方向。 方才,李春山有意无意地望了他一眼,眼里含笑,全然就是一个寄宿表亲家中温和有礼的穷书生。 但是,墨云却莫名觉得有些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