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载缺载盈,我酒在庭。悠悠明月,载盈载缺,我酒在室。” 扶明月坐在院中长廊上,温暖的日光落在她身上,低低念着诗集里的诗。 黑色的鸟儿落在旁边低矮的树枝之上,安静地陪伴着她。 “呀。”小丫鬟灵草端着茶水点心过来,吓了一跳,“春山少爷,你怎么在这?” 扶明月闻声转过头来,李春山俊秀的脸上爬上红色,“对不住,明月表妹,我听见你在念诗,我也喜欢这本诗集,故而在这听了一会。” 扶明月露出一点笑意,将手中诗集递给他,李春山红着脸接过。 灵草重新再去端了一杯茶来,给二人奉上,李春山有些拘谨地在旁边坐下。 墨云警惕地从树梢上落下,停在扶明月身边。 “表哥在这住着还习惯吗?”扶明月安抚地摸了摸墨云的羽毛。 李春山赧然道,“我身无长物,父母留下的家财也守不住,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却连个功名也考不中,多亏表舅收留,处处关怀,一切都好。” 扶明月微微笑道,“我读了表哥的文章,写得很好。” 李春山的脸上再度爬上红色。 一直到李春山起身告辞,墨云却始终紧绷着,翅膀上的羽毛都炸起了,这李春山的气息,叫他觉得不舒服。 夜深人静,一只浑身漆黑的鸟儿静悄悄飞到一房间窗台之上,尖尖的喙悄无声息啄破一点窗纱,里头一人规规矩矩睡在床上,胸膛一起一伏,应是熟睡了。 这李春山看着似乎的确与常人无异,能吃能喝能睡,是他多想了吗? 墨云收回目光,正待离开,屋内人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小鸟儿深夜到访,所为何事?”李春山不急不缓起身,推开窗柩。 李春山的眼睛很黑,被他看着,竟然好似有种被蛇类冰冷的竖瞳盯上的错觉,墨云浑身僵硬。 李春山微微一笑,神情轻慢,同白日里的斯文谦逊完全割裂,讲话却仍是轻声细语,“一只死人堆里生出来的小伤魂鸟,若敢坏我的事,可别怪我不留情。” 墨云浑身僵硬。 这李春山果然并非人类,他是妖,修为高过他不知多少的妖。 好在这李春山并未将他放在眼里,笑盈盈关了窗,将他关在窗外。 黑色的鸟儿在原地僵了片刻,才挥着翅膀飞起来。 这李春山究竟想要做什么? 无论他想做什么,终归不会是好事。 要告诉明月吗? 明月会相信他吗? 如果知道他是妖,明月还会愿意留他在身边吗? 墨云心中一时闪过许多模糊的念头。 皎洁的月光之下,黑色的鸟儿停在窗台之上,化为黑衣的少年,两道飘逸的缎带缀在脑后,一双眼睛如上好的墨玉一般,望着扶明月一无所知的睡颜。 他静静看了许久,终于轻声开口道,“明月。” 扶明月于朦胧中睁开眼睛,恍惚见到窗台边有一道黑影。 是个从未见过的少年,却叫她觉得十分熟悉似的。 少年的一双眼睛如墨玉一般,很像她的墨云的眼睛。 墨云原来是生得这般模样吗?又好像他原本就该生得这般模样似的。 扶明月并未觉得害怕,缓缓坐起身来,“你是墨云吗?”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 “明月。”少年生涩开口,“要小心...” “什么?” 他一句话未尽,却忽然僵住,唇边溢出细细的血线。 黑暗中,李春山微微勾起唇角,一双眼睛赫然化为蛇类的竖瞳,翠绿的,美丽、森冷、黏腻。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墨云。”扶明月赤着脚跑过去,黑衣少年已经重新化为墨色的鸟儿,双目紧闭,跌坠下来。 扶明月双手将它捧起,美丽的眼睛中含着担忧。 墨云怎么了? 他说,要小心,要小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