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萧公子低头瞅了那女人大腿一眼,“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你大概还不如那条狗!”
门口四虎按在刀柄上的手,似乎出汗了,竟没来由地动了一下。
“你——”白发老者刚要发作,却被狐狸女人的肩头轻轻一撞。
她妩媚地一笑,“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看他是饿糊涂了!”
白发老者阴恻恻地一笑,“我看不是饿——是馋!”
银萧公子也不否认,“难道你就不馋?要不要我翻翻你的老账?”
白发老者目光一寒,“你别胡说八道!”他下意识地瞅了一眼那女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别忘了——她可是断公子的女人!”
狐狸女人一笑,寒森森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得意。
“断公子?”银萧公子重复了一句,忽地大笑起来。那笑声那么的不可理喻,却又仿佛带着一股憎恨与凄厉。
所有人都在望着他,自从几人进来之后,别的桌早已闭了嘴,只有他们才是——最精彩的那场戏。
银萧公子笑声一敛,“她的话你也信?”
他扫视了身边那个略显不自在的女人一眼。而那女人的眼珠却一直在转,几乎快跟心跳同步。
“我本是不想说的,但今天实在压不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曲起手指,就着壶边溢出来的水,直接在桌上打了一个叉。
“其实断公子是这个!”他复又加了一横。
那是一个“女”字,女人的女!
“你放屁!”狐狸女人脸色突变,差点就在桌前站了起来。
这绝不是她可以接受的。那个男人——可是她信念的寄托。
白发老者却愣住了。
银萧公子还在笑,“你可曾见她在外面晾过肚兜?你又可曾见她长出过胡子?”
狐狸女人心中顿时一阵翻涌,眼中不由也疑惑起来。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想起了他上次没来及收的长绢,那分明就是一块——裹胸布。
她的双腿开始打颤,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之前的倚仗,岂不全都成了笑话?
“你们别说有的没的,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银萧公子却并不想就此放过她,那猥琐的目光又回到她腿上,“你当然不想我们知道,因为一旦我们知道——就意味着你的谎言揭穿了!”
一瞬间,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屋外的风雪,仍在持续着,鹅毛般的大雪。狂风在呼啸,犹如鬼哭,犹如狼嚎。
有一个地方的风却很静。因为这里是一个山坳。断公子就隐在这个山坳里。
他现在是一个雪堆,而这个雪堆,正在凝视着路中间的一个雪人。
那雪人只是一个落满了雪的人,落满了他头顶的雪笠,落满了他肩头的披风,也落满了——他手中的刀。
他已不知在那里伫立了多久,他也不知还要在那里伫立多久,他就像个真雪人,仿佛要等待春天来把他融化。
可断公子比他来得还早,他就一直那样地盯着他,他决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接着,他们同时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的踏雪之声。
来的应该是四个人,有一个是独腿,他应该还拄着拐,而拐——很可能是铁铸的。
因为他每次拖动那条腿,发出“咯吱”的一声之前,都会先发出“嚓——”的一声。
而且这拐一定很重,重到他的一条手臂,已比另一条粗。
他左侧的那个人脚步却更重,这种沉重源于他的内心。
他好像不想往前走,却又不得不往前走,而每挪动一步都是一种煎熬,都会离不幸更近一些!
可他又为何要自寻烦恼呢?
另外两个人的脚步却是轻盈的,一个轻盈的从容不迫,一个却轻盈的十分轻浮。
俄而,他们转过了雪丘。
果然是四个人,当中有一个拄着铁拐的瘸子,一条腿齐根断了,而拄拐的手臂,明显粗过了另一条。
他们身上都穿着杏黄的长衫,连脸上蒙着的面巾都是杏黄的。他们趁着朦朦胧胧的月色,如同雪地里飘来的沙尘。
而他们也同时发现了路中央的雪人,跟他手里——落满了雪的刀!
巨大的圆月,就在他身后,他们同样的白,背景是他身旁的雪柳和满天的飞雪。
四人的脚步一顿,而后又继续走来。因为他们清楚,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同时拦住他们四个人!
——绝对没有!
可就在他们接近那雪人时,还是停了!因为他们感到了一种可以让狼群绕道的威慑力。
而这种威慑力,关东绝对找不出第二人。
“金钱帮?”雪人已开了口,那雪片粘在他唇上,冒出白白的热气。
铁拐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
雪人一笑,那笑容温暖到快要把天上的雪都融化了,“你们可知关东的规矩?”
铁拐又点头,沉声道:“听说过!谁在关东做无本买卖,都得先拜你的码头,可惜呀——我没信!”他又叹了一声。
“你本来应该信的!”
铁拐还是点头,“是的,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