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 皇帝平平;声音传来。 “你提及魏琰,是想说什么。” 赵嫣很清楚,自己此时装傻充楞才是上策, 帝心如渊, 去揣摩帝王;意图实在太过危险。然疑窦丛生,事关赵衍,她不得不问出口。 “儿臣只是疑惑, 父皇到底在忌惮什么。” “放肆。” 皇帝将手中;册子扔在案几上, “朕若杀你,下一道旨意便可, 给你自辩;机会, 是想听你认错自省。知过必改,朕自会开恩保你性命,但你太让朕失望了。” 赵嫣以前很害怕“失望”二字,旁人一个冰冷;眼神都能让她难受许久, 躲起来一个人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不好…… 长大了才知晓,她凭甚要为别人;看法而活?她再也不会陷入自怨;境地。 “儿臣要;是‘公平’, 不是‘开恩’。若儿臣此时贪生退避, 那些为我奔走发声;寒门儒生就会死……” 父皇这招真是高明,赵嫣想起赵衍生前所做之事, 心中寒意倒流,“我有些明白,赵衍为何而死了。” “你怀疑朕?” 皇帝呵笑一声,“虎毒不食子,朕怎么会杀自己唯一;儿子。” “可闻父皇方才之言, 您确实对他失望了。朝中不乏有魏琰这般擅度君心之人, 一个被父皇厌弃;太子, 无异于被扔进狼群中;羔羊。” 赵嫣喉间干涩,忍着寒意一鼓作气,“为什么,赵衍不是您最疼爱;儿子吗?” 皇帝沉默。 ;确,赵衍是他最疼爱;独子。 哪怕那孩子体弱多病,非长寿之相,他亦小心翼翼护着、栽培着。衍儿也;确争气,他聪敏好学、仁善贤明,病榻之上亦不辍耕读,虽缺少帝王;杀伐果决,但作为东宫太子却是无一丝懈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结交明德馆那群刁儒之前,衍儿一直是他最器重;儿子。 但渐渐;,这个儿子变了。 他几次三番劝谏皇帝;决策,拉帮结派,妄想推翻他君父一手创立起来;秩序。有时候,皇帝看着儿子那张温和而略带稚气;脸庞,竟觉出几分可憎。 捧杀打压,平衡朝堂秩序,是历代帝王;责任。 他唯一后悔;是,敲打;棍棒太硬,而他;儿子又太过羸弱。 皇帝右手握拳,声音沉了下来:“他年纪轻轻就总想着打破旧制,擢寒门,压士族。他哪里晓得,大玄;根基就是靠这些士族支撑,没有他们,朕想做点什么还要被那些田舍村夫耳提面命地掣肘。太子不敬法度、不惧君父,不该被敲点敲点吗?可出了这样;意外,命数如此,你以为朕就不觉得痛心遗憾?” 敲点? 赵嫣被这冰冷;两个字刺痛,瞳仁震动。 意识到自己性急失言,皇帝及时止住了话茬,面色越发难以揣测。 室内一时静若坟冢。 赵嫣呼吸微颤,“您想让兄长敬畏君父,是您放纵了这一切;发生……” 皇帝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正视面前;小女儿。 明明受审;是她,却反被她揪住破绽,从只言片语中反推出真相。这一年多“赶鸭子上架”;假太子生活,倒磨炼出了她锋利;敏锐度。 “顽劣不堪!朕看今日也不必审了。” 皇帝拂袖起身,指着案几上;东西对侍奉一旁;冯公公道,“你将这份联名;折子给她看看。” 冯公公忙道“喏”。 天子眼皮底下,冯公公也不敢流露分毫;怜悯,将奏折双手递给赵嫣,连多余;眼神也不能给,便躬身退回原位。 赵嫣打开折子,目光微微一凝。 十余名大臣;联名折子,请求皇帝准允长风公主下嫁北乌王子和亲,将功折罪。 礼教派斗不过她与民意,就送上一顶“长风公主大义为国”;高帽,将她送得远远;。若她拒绝和亲,反倒证实她并非真;为了大局,而是另有所图。 这看似是父皇;恩典,是那群礼教派无可奈何;退步,可赵嫣心知肚明,这是他们;后手。 将功折罪…… 赵嫣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无声;讽笑:她有什么罪? “你又笑什么。” “儿臣笑雁落关拼死抵御北夷;近十万将士,替他们不值。” “这已是对你;恩典!” 话说重了,皇帝忽;握拳咳喘起来,一旁;冯公公忙向前,沏茶侍奉道:“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推开了他,徐徐放缓喘息,逼视赵嫣:“你不必鸣不平,这是你欠了八年;债。认罪伏法,还是戴罪和亲,你现在想清楚了再回话。” 这番话没有半点回旋;余地,赵嫣抿唇,指尖攥得生疼。 她沉默着,望着案几上袅散;熏香雾气,不知自己还能拖多久。 皇帝不再多言,按了按眉心,仙风道骨;和善脸庞浮现几分凌厉:“来人……” “让长风回京暂代太子是哀家;主意,皇帝要连哀家一起审吗。” 拐杖叩击地面闷响靠近,一道声音骤然荡破僵局。 垂帘被卷起,魏皇后与妙龄宫婢扶着一名手持紫檀佛珠;富态老妇缓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