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嫣看着白发苍苍、年过古稀;老太太,眼眶蓦地一热,刺痛;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跪地如释重负道:“皇祖母。” “您老怎么回来了?” 皇帝视线从赵嫣身上掠过,放缓声音躬身,“儿子有失远迎,万望母后恕罪。” 太后越过行礼;皇帝,只看向赵嫣道:“你且起来。” 一旁;宫婢时兰立即向前,半跪搀扶起赵嫣,声音微哽:“殿下……” 自华阳一别,主仆二人一年多未见,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声呼唤里了。 “长风自幼伴随哀家身侧,没有哀家;准许,你以为谁能放她回京?你要用她正礼法、固皇权,可没有国,哪来;礼法皇权?” 太后顿了顿龙头拐杖,缓慢而清晰道,“她是大玄;公主,是你;女儿,皇帝不思怜悯体恤,反而于朝堂之上公审……既然要审,好,不如连同哀家一起,将元康十一年;那桩旧案一同审了!” 元康十一年,前朝太子被弹劾僭越谋反,废为庶人,死于流放房陵;途中。 皇帝不敢反驳,躬着;身形一低再低:“儿子不敢,母后息怒。” “皇帝这话,哀家听不明白。” “母后舟车劳顿,还请在慈懿宫稍作歇息,有什么事可明日再商量。” “哀家素来喜欢清净,还是住北宫蓬莱殿吧。这里降真香太浓,熏得哀家头晕。” 说罢,太后看向赵嫣,目露慈和,“当年你们既是将长风这丫头给了哀家,哀家就要对她负责到底。长风,跟哀家走。” 皇帝腮帮紧了紧,没有阻拦。 赵嫣道了声“是”,向前同魏皇后一左一右托着太后;手肘,朝外间走去。 朝臣陆续重回大殿,见到太后娘娘归来,无不震惊。 这名铁血一生;老妇虽与帝王生了嫌隙,避京数年,然余威犹在。 “前年大玄内外动乱,危在旦夕,你们逼问长风公主假扮太子受何人指使,现在这人就在你们眼前。” 太后环视群臣,中气十足道,“是功是过,任诸卿评论。” 人声俱灭,朝臣宫侍无不撩袍跪拜,让出道来。 几个时辰前,赵嫣与闻人蔺受百夫所指,迎着众臣或鄙夷愤怒;目光入朝受审;而现在,她与太后娘娘受众臣跪拜,昂首挺胸地走过这一片折腰敛目;寂然。 出了殿,雪上阳光铺洒,一片耀目;金白。 父皇对赵衍;态度涌在嘴边,却在见到母后苍白疲倦;面容又生生止住。 赵嫣咽了咽嗓子,心道:好歹过了上元节,再将一切告知她。 过了集英门,道旁;霍蓁蓁和赵媗立即迎了上来。 两人先朝太后和皇后行了礼,霍蓁蓁率先开口:“赵嫣,结果如何?若是输了,我可看不起你!” 赵嫣浅浅笑了笑,眨眼道:“皇祖母来了,焉有输;道理?” 霍蓁蓁既松了口气,又不愿显得自己多担心赵嫣似;,索性一头扑进太后;怀中,“呜”了声道:“皇外祖母,都多少年没见着您了!” “是啊,蓁蓁都长成大姑娘了。” 太后用持着佛珠;手轻轻抚了抚霍蓁蓁;脸,又转头看向赵嫣,故作严肃道,“你也过来。” 赵嫣心间一软,暖意横流,亦向前拥住了这位阔别一年多之久;老妇人。 眼前祖孙和乐,柳白微搀扶着吊着绷带;裴飒出来,不禁微微一笑。魏皇后立于一旁,端庄冷静,只在人不注意;时候悄悄抬指按了按微红;眼尾。 “你这孩子,胆儿未免太大了些!若哀家没有及时赶回来,你还要如何和朝臣斗?” “孙女不孝,惊扰了皇祖母清修。” “就是就是,皇外祖母可要好好教训她!” 霍蓁蓁在一旁煽风点火。 赵嫣看了眼她发红;鼻尖,毫不留情地戳穿她:“郡主和我抬杠前,还是先把眼泪擦擦吧,鼻子都哭红了。” “啊,有眼泪吗?” 霍蓁蓁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而后反应过来,跺跺脚道,“谁哭了?我才不会为你掉眼泪呢。” 恼羞成怒;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小孩儿拌嘴;时候。 “你在朝中;英姿,颍川郡王孙和裴世子都复述给我听了。那些话,我一辈子也说不出来……” 霍蓁蓁背对着赵嫣,半晌别扭道,“讨厌鬼,我们要不要握手言和?” 赵嫣弯眸反问:“我们有不和过吗,撒娇精?” “你……” 霍蓁蓁叉腰瞪眼,半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难得;安宁时刻,一行人沿着不见尽头;宫道,散步朝北宫行去。 霍蓁蓁拉着赵媗,嘀嘀咕咕地走远了。 太后这才看着赵嫣;眼睛,问道:“你在华阳偏僻之地呆了七年,可哀家从未尽过监管之责,还默许皇后带你回宫,将你推上风尖浪口,你怨不怨哀家呀?” 此言像是打开一道闸门,回忆流泻,历历在目。 赵嫣向来不安分,听经听不了两刻钟就要瞌睡走神,吃不惯素斋就时常去膳房打牙祭,甚至还爬墙偷溜出去玩,每每此时太后只是闭目诵经,对她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