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同舟一颗心七上八下, 焦虑不安,仿佛已经预见自己来日感情历程上的凄风楚雨。 但他并不是故意要把这件事抖搂出去的。 具体经过是戚同舟一个没忍住,他实在介意陈文港是不是真的有从政打算, 只能拐弯抹角地从郑茂勋那里刺探。然而郑茂勋其实没比他知道更多:“你说他要去干什么?!” 戚同舟捂嘴不及。结果反倒是他泄了陈文港的底。 不过陈文港既然可以让他知道, 也不怕被别人知道, 只不过不值得到处嚷嚷而已。 这点小事在郑家也不算需要保守的秘密。 连郑秉义都又叫陈文港去书房谈了一回。 虽然最后证实是场乌龙,借这个机会, 郑秉义反劝陈文港考虑去政府谋职。 这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从上次挑明转专业的事, 郑秉义就知道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了。 对陈文港这个孩子,既然郑秉义算他半个养父兼半个上司——于私, 总归有感情在的,也希望他未来走得远些;于公, 政商不分家, 如果他有野心将来走到竞选参政那一步,既离不开郑氏的支持, 也不可能不反哺郑氏, 这可以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然而话劝完了,陈文港反而坚持说:“义父, 我从来没有这个打算。” 郑秉义看到养子的表情,倒是冷静了, 知道他没有这个权力欲。 果然利益驱使人脑热,郑秉义自哂, 到这个年纪还不能免俗,听风就是雨的。 他无奈地摆摆手, 叫陈文港又出去了。 陈文港走到楼下时, 看到两个佣人在客厅里架着室内梯, 一个扶着,一个正要往上爬。 其中一个是阿梅,另一个他认出,是上次叫错他的那个女孩子。 如今对方已经干练很多,两人一起向他打招呼:“文港少爷。” 他过去问:“你们这是要修顶灯?怎么不叫维修师傅来?” 阿梅嗐了一声:“换个灯管的事,哪还用等师傅跑一趟?” 陈文港主动伸手:“那你们别爬了,让我来吧。” “哎呀,不用的,这点小事,还需要让你干?” “没关系,我个子高,我来方便。” 客厅的电路已经切了,他吱呀一下便踩着梯子上去,阿梅把备用灯管递给他。 陈文港用螺丝刀拧上灯罩,另外那女孩子很快跑去通电检查,顶灯亮了。 这是家里工作人员都喜欢陈文港的一个原因:勤快,体贴,待人和气。阿梅二人一边收梯子,一边跟陈文港嘁喳,说厨房的张姐老家寄来自己晒的果干,还专门给他留了不少。 正说得开心,有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见到是牧清,笑声立即打住了。 阿梅她们给陈文港使个眼色,意思是之后给他送,便沉默搬着梯子撤了。 气氛搅局者没有任何自觉,还是一身生人勿进的气息。 陈文港给牧清让开路,他却也没走过去。 意外地,他迟疑了一下,突然向陈文港道歉:“其实把你那件事说漏嘴,也有我的关系。” 陈文港挑眉:“哪件?” 牧清顿了顿:“前几天戚同舟跟我闲聊,无意间说起你以后的发展意向,我不知道你只告诉过他一个人,也就不知道舅舅他们还不清楚。所以也怪我多嘴,希望你别计较。” 这话也是奇怪。 陈文港看他含糊其辞样子,突然明白过来—— 多不多嘴的无关紧要,他说的那点事也不算秘密,这是挑拨他对戚同舟信任。 可这没有任何意义,在可预见的将来,陈文港无论去干什么,没打算沾戚同舟半点便宜。 陈文港还是回了句:“没关系。”他只是有点吃惊戚同舟和这位什么时候变得无话不谈。 牧清漠然地看他跟自己擦身而过。 他余光瞥见陈文港走到门口,又遇到个佣人亲切地跟他招呼:“文港少爷,要去哪啊?” 牧清扭头就走。 * 郑秉义跟陈文港谈的还有另外一事。 陈文港父亲的忌日临近,郑秉义让他代自己祭奠。 这是件私事,陈文港本打算独自前往。 不料大伯陈增也还记得日子。他提前两天便给陈文港打了电话,叔侄约好见面时间。 当天两人分别开车,在公墓的停车场碰头。陈文港抱了一束白菊,陈增按民间习俗带了冥纸和贡品。跟陈增一起下车的还有陈香铃,手里提着一包点心,她冲陈文港文静地笑。 陈增瞟了眼陈文港的雷克萨斯,夸说:“这车不错,新买的?” 陈文港没回答,接过他手里的食盒:“我帮您提。” 冥纸烧了,留下一地灰白,贡品和白菊都被摆在墓前。 公墓建在山腰,其实分成两个园区,远远的对面是达官显贵长眠的地方。 郑秉义曾想把殉职的下属安排在那边的高级墓园。但陈文港的父亲在下葬他母亲的时候,已经提前买好了自己那块,死者为大,尊重他的意愿,现在是夫妻两人挨在一起。 陈增把酒浇在地上:“弟弟,你看文港,已经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