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国策会议。杨廷和作为辞任了总理国务大臣的人,自然有份列席。
讨论的重要议题,就是南直隶。
朱厚熜凝重地端起酒:“江南诸事,就拜托太傅了。太傅都等不到用修抵京便启程南下,朕实在感怀莫名。”
“臣南下途中,大概能与犬子在临清见上一面。”杨廷和赶紧回敬,“犬子莽撞,陛下以其任户部右侍郎领江西清吏司事,还请陛下多多担待。”
“用修在广东历练数年,熟知新法。他领江西清吏司事,自能与令弟协理好江西粮赋诸事。”
“……陛下信重,臣惶恐。”
江西总督是杨廷仪,户部江西清吏司总负责是杨慎,杨廷和说一句“惶恐”是真心的。
当年感受到的是新君对他的敌意与提防,成为新党党魁之后,却又感受着皇帝对他们杨家几乎“不设防”的信任。
杨廷和自然知道皇帝设的防在哪里,为什么是江西?
因为江西文风很盛,官绅很多,为首的就是如今的总理国务大臣。
昔年费宏总督四川,守杨廷和的老巢;如今杨廷仪总督江西,守费宏的老巢。
而杨家顶着天下人对杨家几乎要主宰江西民政大事的压力,要交出的该是样板一样的新法推行答卷。
不仅如此,杨廷和还要亲自去南直隶,为皇帝铺好他将来将整个帝国的税赋重地彻底握在手里的长远重任。
唯如此,才能保证皇帝对杨家的圣眷能在将来杨家遭遇万一之时能不衰减。
这也只是一道防而已,杨廷和没忘记皇帝等下还有大事。
自从君臣“坦诚”后,交流的效率高了很多,何况是现在这样的私下里?
杨廷和很快就告辞,让皇帝去办下一件大事。
朱厚熜简单准备了一下就吩咐黄锦:“准备去武英殿!”
远处皇明大学院的钟楼已经响了十三声,武英殿那边应该已经陆续聚齐了人。
武英殿已经改建好了,那军务会议将正式成立。
军务会议常设总参谋一人,在京,如今由杨一清担任。
参谋若干不定额,但在京常设有四员,如今是靖国公顾仕隆,襄城伯李全礼,治安总司总长马永,被重新启用、专任军务会议参谋的彭泽。在地方,还有杨一清推荐的两个边疆大将,还有郭勋、朱麒两个勋臣。
而军务会议若有大事要议,兵部尚书王守仁、兵科都给事张经、都察院协理京营戎政、五府都督等人还要列席。
现在这些人都聚在武英殿。
其中地位,虽然勋臣不少,却是以参策为尊。
这里的格局,与国策殿类似。
现在众人都坐好了,并没有多寒暄。
他们都在等着御座的主人驾临。
殿内一角,同样摆了一个大一些的座钟。
时间刚到下午一点一刻,殿外传来声音:“皇帝驾到!”
殿内诸人都站了起来离开座位,朱厚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臣等参见陛下!”
朱厚熜在见礼中走向了御座,然后压了压手:“都坐。”
眼睛环视了一圈众人之后,朱厚熜对杨一清说道:“杨总参,开始吧。”
杨一清还在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但他清楚,这军务会议就是皇帝把控大明军权的最高权力中枢了。
他点了点头,朗声说道:“陛下有命,这军务会议便正式开始吧。
各省总督如何钳制?最有力的莫过于军政分离,军权始终握在皇帝手上。
而地方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治安司的总司,都属于军方,武力的强弱不同而已。
别忘了省级治安司下还有一支来自锦衣卫的特勤队。
要握紧这军权,确定人选自然是重中之重。
这份名单,朱厚熜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但要在这会上再过一遍。
会议一项项推动下去,而后就到了最重要的一个议程。
杨一清看向了皇帝,朱厚熜开始自己主持。
他先环视了一下诸人,而后郑重说道:“接下来这个议程,所有人必须牢记保密。如有泄露于外,最后查明了,不论是谁,不论官居何位,杀无赦!”
众人心头一凛,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大事。
朱厚熜先说清楚了规矩,然后才说道:“外察事厂来报,交趾黎朝权臣安兴王莫庸登有不臣之举,只怕篡位在即。黎氏孱弱,恐怕躲不过这一劫。交趾若易主,黎氏必请朕发兵相救。大事谋划在先,朕有意收复交趾,以为将来北击鞑虏之基其一。卿等自今日起,可从全局详加谋划,定好方略。”
王守仁心中一震,而勋臣们两眼之中神色莫名。
新法自然会推下去,这对外的战事也不会立刻就开始。
但皇帝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大明之外。
提前数年开始谋划,告诉臣子的是一个明确的事实:等新法初成,大明地方卫所改制完成,兵精粮足之后,皇帝是一定要兴兵开疆拓土的。
嘉靖一朝,文臣里先出了宰相,武臣里也新封了国公。
而将来若还有这不世武功,又会是何等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