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轻叹一声:恐怕这才是比什么俺答更难解决的问题。
张晴荷柔柔地问了一句:“陛下心里有不痛快的事?可是妾身服侍不周?”
“没有,你是极好的。”朱厚熜回过神来,轻轻吻了吻她,然后看着她只是二十岁出头、姣好又熟透的面容气韵。
对张晴荷来说,后宫之中母以子为贵。她生下的是女儿,多年后在宫里自然会越过越难。
看,现在就有了外族进献年轻美貌的女子,朱厚熜又才二十出头。等他四五十岁了,宫里大概仍旧有源源不断的十八岁吧?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又会有多少子女?
以国为重,以大明和华夏的未来为重,他应该对自己的欲望、亲情都克制。那样的话,对他和他的女人、子女来说,又是一种残忍。
矛盾果然是全面存在啊。
夜越来越深,朱厚熜一直难眠。
直到他想通了一件事:历史潮流浩浩汤汤,许多事是避免不了的。
也许他的子孙,也需要一本新的祖训了。
把这件事情的解决,寄希望于教育吧。
……
十二月初一,朔日。
清晨天还没亮,张孚敬早早地就起了床。
“父亲!”
他的三个儿子也已经起床,在他父亲卧房外的厅中齐齐下跪,眼睛很亮,嘴角都是喜意:“儿子拜见父亲。”
“……搞这些做什么?”张孚敬虽然训斥着,但嘴角也有笑意,“老大好生在明报行办差,你们二人既早起了,还不如去读书。”
“今日是父亲以国务上朝的日子,儿子们岂能不恭贺?”
虽然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父亲将位列国务殿的消息,但今天是不一样的。
张孚敬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新官服上,它们整整齐齐地放在几个盘子上。
新国务,从一品。总理国务大臣和从一品新国务满九年者,都是正一品。
从高中探授职正六品观政户部开始,到现在成为从一品的国务大臣,张孚敬只用了八年多,就走完了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他肃容教训道:“为父能有今日,全赖陛下信重!你们三人今后,切记不可招摇莽撞,听明白了吗?”
“谨遵父亲教诲!”
张孚敬这才缓和了表情,笑了起来。
穿戴好了这套衣冠,他就是大明臣子之中站在最上面的几人之一。
官服仿佛释放着无形的威压,曾敢手刃贪臣的张孚敬更是不怒自威。
到了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费府之中,费宏穿戴他那套官服却已有三年。
他的儿子费懋贤就不那么激动了,甚至有点无奈。
费宏不禁失笑:“陛下都说了,举贤不避亲。明年会试,你自去考便是。考纲考制都改了,为父就算想照拂你也是无法。”
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堂哥费懋中是正德十六年的状元,所以嘉靖二年他要避嫌——哪怕只是中个普通进士,也会让人指摘铅山费氏连年出进士恐有内情。
再三年,他亲爹成了大明
现在又三年过去了,他爹请辞未遂,费懋贤叹了口气:“既然徐九思都能高中制科,儿子还是就以举人出身侯一个官吧。从七八品做起,若有功绩,也不致于损了父亲名声。总宰六年,是会越来越难的。”
费宏感慨地看了看他,最后说道:“确实长大了。”
这
除了张子麟、王宪,看看补入国务殿的都是哪些人?
毛纪当年就在内阁,如今回来了,既有资历又有年纪,身体却倍儿棒。
陈九畴顶了致仕的张纶的位置,更大的原因倒是因为他熟悉三边,这回如国务殿领兵部事,有重要的分工。
吴廷举任过户部尚书,又去总督过广东。他才是跟新入国务殿的、那个张孚敬天然站在一起的人物。
王琼、杨潭、李鐩都致仕后,曾经与杨廷和、蒋冕、毛纪、张子麟不怎么对付的一些“浊流”实务派,全都会围绕在张孚敬身边。
因为明眼人都知道,张孚敬就是来接费宏的班的。这一届,属于过渡届,老带新。
所以说,真的是越来越难的,儿子有眼力见了。
费宏默默告诫自己:三年后再不走,我就是狗。
然后,便准备去参加今日的朝会了。
今日的朝会上,新一届的国务大臣、国策会议上议定的新一批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九边总督以及其他位置变动了的参策,都会有新的身份。
与此同时,今后三年的大国策,也将公布。
接下来的三年,大国策很简单:全面深入推进新法富国,广泛细致推广新学文教,积极投入探索军民技术,稳妥务实改革军制外交。
一句话:外不求战,专注国内富国强兵、育才创新。
同时,朝会上还会放出一个重要的信息:根据需要,再过三年,大明如今的六部会重组增设两部,国务大臣再添两席。也就是说——机会更多了。
所以费宏再次告诫自己:三年后要跟八个国务打交道,再不走我就是狗。
新任户部尚书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