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大族派来的人拜访。
没别的,担心为了将来大战,对江南加赋税。另外,新法、新学声势已成,不少老一代官员、跟不上节奏的官员,也不想失去南京这个养老好去处。
直接致仕,哪里愿意?
他们大多官品已不低,哪怕只是去南京做个闲职,手里还有那么一些权力,也是好的。
费宏夹在中间,很为难。
他很清楚皇帝最终取消南京六部的决心,很清楚皇帝最终要将南直隶作为地位于其他省一样的一省。怎么拆、怎么改,无非等到时机成熟而已。
大明的新时代已经来了,南京这艘旧时代的船,还能装下多少旧时代的残党?
张孚敬这些人声势浩大地挤入了中枢,这一次没能再往上跳一跳的一些人,很多就跟原先位列国务大臣的张纶一样,其实只是个资历怪。他们的才干、实务能力,肉眼可见地比不过一些年轻人。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指望莫过于再熬个三五年,能去南京诸部混个尚书衔,享受更好的退休待遇和身后名。
费宏还不能忽略他们,毕竟大明如今有很大的外部压力,内政是要稳的。
湖广灾情、边镇备秋、今年粮赋开征起运……一桩桩的事都压在国务殿。
“茂恭,去南直隶、江西湖广浙江三省的督粮郎中,你和用修还是都叮嘱一下。”费宏凝重地对张孚敬说道,“田土人丁都重新造了册,万不要节外生枝,按额征缴就是了。其他事倒还好说,若是各上弹章彼此攻讦,人人都要候查自辩,那就误了国事了。”
他并不担心什么江南生出大乱子,他只担心江南出身的许多官员从别的角度寻找突破点,来引发朝争、党争。当官的,又有多少人身上完全没有黑料?若以这种方式引发抗争,那就是许多政务要停摆。
这并非几个官位而已,这是那一京三省过去因为南京代征享有的诸多运作空间和优待被剥夺后带来的连锁反应。
他们想表达一下不满,也绝对都会言之有物。朝廷要维护朝纲,必定不能对一些弹劾坐视不理。处理不慎,就将成为彼此攻讦之势。
这都是规则内的斗争,哪怕皇帝也不能无视,就像当年杨廷和攻击王琼,皇帝最终也必须要舍弃掉一个梁储。
张孚敬懂得轻重,点头说道:“绝不会节外生枝。湖广尚有灾情,自会查证后酌情减免。”
其他诸省怎么征粮,布政使司自会办好。
但南直隶诸府州和江西、湖广、浙江三省,过去都是由南京户部来负责,这次对北京户部来说也是新工作。
而杨廷和、蒋冕致仕后,随着一大批老臣退出朝堂,朱厚熜竟也选不出足够有分量又足够有才干的,继续接任这应天、淮扬两地总督。
这两个差使,又暂时撤销了。
杨慎麾下的户部编制已经越来越大,既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税课总司,十三清吏司如今更是进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刻。
而汪鋐那边,当年担任南京操江御史的胡瓒如今升任兵部右侍郎,专职负责海师筹建的他启程往广东而去。
九月二十三,从朵颜那边出发的队伍到了京城东面。
塔娜听着南面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十分好奇,开口问了一句:“童典正,那里是在做什么?”
被选出后,她跟着这个女官学了官话,现在也只对她熟悉。
马车旁边,很清楚自己以后就将服饰这个外族娘娘的女官先回答了一句:“是京城百姓在为各省选入京比武较技的军战队叫好。”
说罢又叮嘱了一句:“娘娘,入了宫之后,还是谨言慎行一些更好。娘娘现在……太好奇了一些。”
她有点无奈,这个外族娘娘的性情,与其他诸位娘娘也太不同了一些。
这一路上就没少掀开帘子到处看,女官十分担心她后面入了宫会失礼。
塔娜虽然应了一声好,但眼睛还是望向那边的大校场。
在她看来,那里就像是一个寨堡一般。四周有石墙,插着很多旗子。
军战队比武较技?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引得那里仿佛有上万人欢呼叫好。
“娘娘!司礼监的公公已经在候着了,您还是在车中坐好吧!马上就要入城,娘娘怎好被百姓窥见容貌?”
“……哦。”
她提醒了一句之后,塔娜总算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帘子。
这么说,大明的京城是什么样子,也不能看一眼吗?
就这样入了城,一路只听着外面热闹非凡,却再不能冒失掀开帘子看看外面。
随后便渐渐安静下来,车子在什么地方停了一阵之后,又像是之前入城一般经过了门洞。
过了一会,才听得那个被称作张公公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在马车外恭声喊道:“娘娘,请先下车来吧。”
塔娜紧张地看到人拉开了马车前面的门帘,童典正伸出了手准备扶她下马车。
张佐看了看这个穿着蒙元盛装的进献美人,目光也不由得被她一双清亮的眼睛所吸引,随后赶紧先低下了头。
“奉太后娘娘懿旨,请塔娜娘娘先在钦安殿前受一下陶真人驱邪之仪,再沐浴更衣,参见了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