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从来没有见过阎温如此开怀大笑, 她惯常听的都是阎温的怒吼,笑声和怒吼肯定是不一样的, 十九听着阎温清越的声线,耳朵像是进了小虫子一样,一个劲儿的朝着里面钻,一直痒到她的心里。
她糊了一脸的墨汁, 本来想要起身去清洗, 但见阎温按着门边笑弯了腰,也就没动, 坐在地上,顶着一脸的墨汁, 索性逗他彻底开怀。
阎温嫌少这样情绪外放, 连喜全也顾不得求饶,先是看着十九发愣,后又看着阎温发愣。
阎温笑了一会儿,收起笑声,抬步向十九走过来, 他近距离的看着十九一脸乌漆墨黑,瞪着同样乌漆墨黑的眼睛看他, 又笑了一会儿,才以拳抵唇, 咳了两声, 抬脚踢了踢十九的脚。
“还不起来像什么样子。”
十九这才动了下, 就着这个姿势, 借机抱住了阎温的腿,“大人……我这幅形容,须得借你偏房沐浴了。”
阎温看出十九有话说,收敛了笑意,沉下脸色,垂头看着十九,十九本来还想借着他开怀给喜全求情,见他这么收放自如,心里骂了一声老东西,看了眼喜全额头上还未干涸的血迹,硬着头皮道:“大人,莫恼了,你身边就喜全一个贴心的,让他赶紧伺候我沐浴吧。”
言下之意,就是别与他再计较了。
十九说完这句话原本还挺忐忑,阎温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听劝的人,十九在他身边都战战兢兢,自认要不是顶着和他老娘一样的脸,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她都做好了被阎温连同喜全一起发落的准备了,谁料阎温神色怪异的看了十九一会儿,然后突然轻笑了一声,对着喜全道,“还不谢恩。”
喜全整个人都傻了,反应过来之后,一头磕在地上,声音比方才还大了数倍,吓的十九险些蹦起来。
“大人,奴……”
“放肆!”阎温厉声打断他的话,“陛下既然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今日你就收拾……”
“等会!”十九终于聪明了一回,虽然阎温也不过才说了两句话,但却仅凭“看上”就把十九弄炸了毛。
介于阎温一直一门心思往她凤床上送人的斑斑劣迹,十九脑子一热,一着急,脱口而出,“看什么上,我能看上个太监?我疯了?!”
这话说完之后,屋子里霎时一片寂静,阎温的脸拉的比驴还长,眼看就要耷拉到脚面。
“哦?”阎温冷笑了一声,方才脸上残存的哪一点明媚瞬间散了个干净。
十九觉得自己是刚才被砚台一砸,脑子里灌进了墨汁,这话一出口,她就想原地把自己一巴掌抽昏。
这话放出口,以后跟阎温挑明的时候,阎温能拿话堵死她。
“陛下千金贵体,自然是看不上阉人,”阎温声音冷如寒潭水,刺骨刺心,“陛下自可放心,喜全他并非阉人,乃前朝罪臣之子,在我身边……”
“大人!”喜全扣头咚咚作响。
十九也顾不得一身的墨汁,从地上站起来,就要伸手去捂阎温的嘴。
阎温朝后闪了一下,但还是被十九在脸上抹了一道。
他沉着脸抓住十九的手腕,抿住嘴唇,十九立刻解释,“我就是想给喜全求个情,他方才说的也没错,我哪里是什么女皇,不过就是大人手中的傀儡。”
十九说,“大人,你就莫要老是乱点鸳鸯谱,我跟喜全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方才是在问大人你去了何处……”
阎温的表情未有丝毫动摇,十九咬了咬牙,“我整日来找大人……大人这么爱点鸳鸯,怎么不朝着自己的身上点?”
阎温嗤笑一声,“陛下不是看不上阉人吗。”
十九垂下眼,一脸的墨汁,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将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咬了咬舌尖又道,“我若是看的上呢,大人可也要给我侍寝么……”
十九这等同于自己头顶悬着一把铡刀,还非要去解系着铡刀的绳子,纯粹是作死。
话出口,自己把自己吓的尾音都飘了,她说完之后,喜全猛地抬起头,阎温的动作也是一僵,捏着十九手腕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休要胡说!滚回你的寝宫去!”阎温一把甩开十九,迈步要朝着里间去,路过十九的身边却顿了顿,抬手又撕扯十九的衣襟,抓着她脖子上的黑绳拉扯,“将银牌还来,以后再不许踏入内侍监半步——”
这次是真的把人惹毛了——
十九护着小牌子不肯给,边按着,嘴里还边嚷嚷,“大人说话不算话!送了人的东西朝回要,非君子所为——”
阎温狞笑,“君子?”他在外诨名无数,什么活阎王恶修罗,还真的没有能跟君子扯上边的。
十九按住手里的小牌子,一个劲儿朝后退,后脖子被勒的生疼,看准了机会,一个原地转圈,挣脱了阎温的手,却没朝外跑,而是直接朝着里间跑去。
她要真是朝外跑阎温也就命人抓了,但是十九朝里间跑,阎温直接抬步就跟上去了。
喜全跪在地上一脸状况之外,里间时不时传来十九的尖叫,还有阎温的狞笑声,喜全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不知道是继续跪着好,还是去叫人进来拉架好。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