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死,待死后,史书上记你一笔,你也只能是一个被后世唾弃的奸宦,阎狗,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阎温负手看着他咆哮,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方瑞德嘶骂一通,终于没了力气,垂下了头,阎温抬手挥了挥,“送他和家人团聚去吧。”
阎温说着,转头便欲拉着十九回房,但变故就在此刻,又一支箭矢毫无预兆的破空而来,好巧不巧,箭矢射来的方向,没有死士能够抵挡,十九被阎温抓着手,下意识的上前一步,阎温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也是脸色骤变,可箭矢速度极快,转眼便已至十九身前。
十九是为阎温挡箭,而阎温在想为她挡剑已经来不及,只得抬脚朝着十九的膝盖踹去——
千钧一发,所有人都瞠目欲裂,而原本被压着双臂的方瑞德,一股猛力挣脱了身后的人,他的双手仍被反剪在身后,他挣脱之后却没有扑向阎温,而是一头撞向了十九。
阎温这一踹,和方瑞德一撞同时发力,十九瞬间便趴在了地上,箭.矢从十九的头顶飞过,钉在了她身后的方瑞德胸前。
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十九摸了一下头顶,愣愣的转头,便看到方瑞德正跪在她的身后,胸口插着的箭矢翎羽仍旧在颤抖,而方瑞德眨眼之间黑血便随着嘴角溢出,他看着十九,眼中仍旧血丝密布,却没了狰狞的神色,嘴唇动了动,张口却是一大口的黑血,没能说出一句,而后便扑倒在她的脚边死透了。
阎温慌忙扶起十九,拉过她的脑袋看她的头皮上是否擦伤,这时候死士们已经将阎温团团围住,十余人瞬间飞跃去箭矢射来的方向。
围拢着阎温的人全员戒备,长剑一致对外,恐防再有人放冷箭。
而阎温抱着十九,后怕得全身颤抖,用力到十九被他给勒的骨头生疼。
“大人,我没事的……”十九艰难的出声,手臂回抱着阎温,一个劲儿的在他身后摩挲,埋在阎温的胸口,柔声细语的安慰他。
到此,丞相府中所有人皆已落网,阎温抱着十九回到房中,半天都没有松开她。
好险好险,他险些就失去这个人……
阎温生平从不知什么是软肋,可到如今,他总算是知道,这世上便是从此多了这么个小东西,牵制着他所有的疼痛之处,动上一点点,他便会疼痛难忍,撕心裂肺。
方瑞德被斩首分尸,人头就悬挂在市井丞相一家的牢笼之前。
当夜,阎温和十九便回到宫中,第二日,被偷偷解救的百姓回到皇城之中,治疗毒瘟的药方,日夜在城门口熬制,供百姓随时取用。
阎温又忙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将自己关在内院,而是上朝下朝,都与十九在一处,无论处理奏章,还是会见属下,都是在凤栖宫中。
喜全并不方便贴身伺候十九,因此他被调到晋江阁中,在城外帮阎温处理百姓安置之事,凤栖宫中只有内侍三回,还有痊愈的青山伺候。
初冬时节,单怀旧伤未愈无法长途跋涉,丹青领阎温命令,挑选精锐属下,赶往舒云江,与舒云江新任水督共同处理舒云江峡谷之内金山事宜。
丞相一家老小并没有都暴死街头,看守的每日会派人给他们一些水,三天之后,还活着的便转到了水牢之中,关于贩卖奴隶,还有一些不明去处,阎温须得让丞相亲口说出。
十九即便每日都能够看到阎温,可是真的与他说上话的时间却越来越少,阎温和她同床共枕,可每每都在她睡熟之后上床,在她未醒之时便已经起身。
十九如同望梅止渴,只有借着阎温吃饭的空隙,才能跟他对视上几眼,又舍不得他连饭都吃不消停,没有办法用她的小事去烦阎温。
朝中内外,皇城内外,包括舒云江梧州,这所有的线撕扯起来,撕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丞相不仅在舒云江峡谷处有一座才淘了一点的金山,他还在边境敌国的境内,买下了一块土地,专门用来训练奴隶兵,为的不是开疆扩土,也不是为了驻守边防,而是为了挥军北上,为了皇城之中,十九屁股底下的那一把天下大位。
蓄意贩卖人口,散播毒瘟已经是九死不可饶赎之罪,没想到丞相心比天高,竟还藏着谋逆之心。
且奴隶军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不知丞相给他们灌输了何种思想,阎温派人去处理,竟还遭到了负隅顽抗。
不过这奴隶军之中也混着阎温的暗桩,为了减少伤亡,只得将奴隶君的名册偷出,然后不远万里,将这其中被从各处赎回的流民家人送去舒云江,与顽抗的奴隶军见面。
其中大多数都是流民,甚至有瘟疫中被诓骗的百姓,见到自己的家人,听到自己家人凄惨的遭遇,并不如丞相所说,他们为丞相打江山,丞相为他们守候家人这种说法,而是他们在这边被丞相当做谋反的工具,他们的家□□女,却被贩卖至最低贱的场所,为丞相牟利。
奴隶军很快溃散,分批被阎温的人引回家乡,天灾与毒瘟的地区开仓放粮,无处安家的百姓,阎温甚至为他们在荒山开辟了村庄,分田免税提供日用。
安置的工作庞大而繁琐,阎温眼下青黑愈发严重,人也越来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