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娆端正坐起来,清了清嗓子,开始:“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
顿了顿,仰头看江璃的反应,……江璃没反应,只这么端袖站着,清汤寡水地垂眸看她,好像在等她什么时候卡壳,什么时候出丑……
陈宣若一点点靠近江璃,贴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低声道:“别等了,她会背,宁大夫当年拿着棍子教的……”
江璃立马道:“好了,别背了。”
宁娆乖顺地闭嘴,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我还会背《诗经》、《说苑》……”
江璃看向陈宣若,陈宣若淡定的、缓缓的点了点头。
呵呵……看不出来,还是个文武全才。
宁娆脉脉含情地凝着江璃,一脸的春水荡漾,看得江璃不由得打了个寒栗,道:“别以为我愿意跟她们磨嘴皮子,我有我的考量……”
宁娆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神秘的、玄虚的摇了摇头,又清了清嗓子,学着刚才江璃对南莹婉说话的腔调,拿捏着,柔婉的轻声呵气重复道:“别以为我愿意跟她们磨嘴皮子,我有我的考量”,她双手交叠于襟前,羞答答地扭着身子,像一只抽了筋骨等着慑人心魄的小妖精:“你以后也要用这种调调跟我说话。”
“哈哈……”陈宣若没忍住笑了出来。
江璃眼风阴戾地瞥向他,他忙憋回去,站直了,只是憋的难受,身体老是一抽一抽的。
江璃白了他一眼:“戏好看吗?还想继续看吗?”
陈宣若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慢吞吞地端袖揖礼,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戏精上头的宁娆,满含遗憾地走了。
江璃知今夜的重头戏还没上演,怕会牵连到宁娆,吩咐左右:“送皇后回去。”
玄珠刚应“喏”,宁娆不干了。
她紧扒着桌角,一脸幽怨地抗议:“不对!不对!你得说:娘子,你可否先回去?为夫马上就去陪你。”
玄珠正前倾了身体去扶宁娆,闻言一怔,当即没忍住笑得露了四颗贝齿,她忙捂住嘴,怯怯地看了一眼江璃,微低了头。
江璃有沉甸甸的心事,还是耐着性子弯身抚宁娆的背,轻声道:“你先回去,等这边事一了,我就去找你。”
宁娆将头摇的犹如筛骰,扒着桌角,固执地说:“你没说娘子!”
江璃闭了闭眼,一脸的认命,道:“娘子,你可否先回去?为夫马上就去陪你。”
宁娆抱着桌角,歪头:“语气不对!”
“你差不多行了啊……我还有正事!”江璃忍不住炸毛。
宁娆抱着桌角咬牙:“你不爱我!对我一点耐心都没有!英儒说对了,你就是变心了!”
江璃深吸了口气,一歪身见崔阮浩在捂着嘴偷笑,泄愤似的锤了他一拳,崔阮浩憋着笑道:“陛下,宴席已散了,照您的意思请了端睦公主去侧殿,她可等您有一会儿……”
江璃叹了口气,捏着嗓子冲宁娆柔声道:“娘子,你可否先回去?为夫马上就去陪你。”
宁娆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坐起来,咧嘴笑道:“否。我要等夫君一起回去!”
江璃:……
合着是在逗他玩呢!
他左右四顾,瞅准了白釉大肚广颈瓶里的鸡毛掸子,就要去拿。
崔阮浩忙拦腰抱住江璃:“陛下……娘娘要等就让她等吧,只要她安生在这儿,没什么大碍的。”
“端睦公主在等您!”
江璃深吸了口气,指着玄珠问:“皇后今晚喝药了吗?”
玄珠低头:“喝了……”她掠到药碗里还剩了一半的药汁,怯怯地补充:“只喝了半碗。”
“再去给她煎一碗!盯着她全喝了!”
玄珠忙连连应是。
江璃冲崔阮浩道:“你留在这儿,看住了皇后,别让她出来,你知道厉害关系,不能有差错。”
崔阮浩应是。
江璃神色复杂、满含心事地看了一眼宁娆,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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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灯盏上蒙了一层铂纸,将烛光筛的细细蒙蒙,如一缕轻雾飘转而出,辗转落于青石板上。
陈宣若的声音无波无澜,沉定至极:“臣查问了安北王府的侍女和家丁,在当日都没有见过钟槐。但在安北王府的后院西厢房里却发现了寒食散,那钟槐生前寒食成瘾,极有可能去过西厢房。”
“当日安北王在府中设宴,西厢是供女眷更衣之所,若想不引人注目地进去,只有充作仆丁。钟槐正在被全城通缉,不急着逃命,反倒敢化妆成仆丁潜入安北王府,恐怕是另有所图。”
“当日楚王也去过安北王府,他说那日的压轴好戏是戏法‘仙人羽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大活人变没,并且怎么找也找不出来。”
“臣审过戏法师们,严刑之下他们招供,是拿人钱财,要在那一天在安北王府里碰面,表演戏法过后将钟槐藏进戏法箱里,直接运出城。因是从王府出来,戏法箱又是特制,一般的守城军根本查不出。”
“可人算不如天算,那日安北王世子和楚王起了争执,后院着火,城防军路过进去救火。戏法师们见事情闹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