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再偷运犯人,便想扔下钟槐不管。两厢里发生了争执,无意中杀了钟槐。这也印证了钟槐身上为什么除了致命伤口之外没有外伤……”
说完,陈宣若看向侧首的端睦。
端睦公主面无异色,只若寻常道:“钟槐本就是死罪,这样一来倒是他的命数了。”
御座上的江璃也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递给了陈宣若一个眼色。
陈宣若继续道:“钟槐自然死不足惜,可重要的是谁将他运进了安北王府。谁……是他的党羽?”
这下端睦公主有些坐不住,眸中暗含厉色,瞪住陈宣若:“你是什么意思?”
陈宣若垂下眉目,淡然道:“大理寺呈上了戏法师的口供,与他们接触的人是姨母府上的管家。”
“胡说!”端睦公主拍案而起,怒喝道:“我府上的人怎会与那些下九流有瓜葛?你在这里污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微忖,转而看向御座:“陛下,冬卿如此胡言乱语,是你在给他撑腰么?”
江璃面若沉水,淡淡道:“姑姑,朕特意支走了端康姑姑和莹婉,您该明白朕的意思。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您不必紧张,朕只想听一句实话。”
他顿了顿,道:“朕若想追究,您的府上不会到现在都风平浪静罢。”
端睦公主一怔,一时颓然,禁不住后退数步。
陈宣若忙上前扶住她,却被站住的端睦一把推开。
她稍稍镇定下来,缓声道:“钟槐……是安望生前的挚交,他求到了我这里,我一时不忍,顾念他与安望的旧时情谊,便想搭救他。”
陈宣若正要再问,却见江璃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他便息了声,默默地站回来。
江璃的声音如云遥雾隔:“钟槐这些年执掌大理寺,经手了许多案子,可是……他用什么要挟姨母,才逼得您不得不救他?”
端睦公主的脸上一晃而过惊骇,但很快息敛下去,却是脸色发白,冷汗涔涔:“没有,臣有什么可被要挟的……”
江璃沉默片刻,道:“既然姑姑是看在太傅的面上才搭救钟槐,那么朕也看在太傅的面上不追究此事了。左右钟槐已经死了,就让此事随之入土吧。”
端睦公主明显长舒了口气,忙鞠礼谢恩。
江璃将一切收入眼底,却不揭穿,只是看向轩窗之外,春水映空,絮烟如织,映入眸中,显得神情高远,难以捉摸。
“莹婉的事姑姑也不必挂心,她是太傅唯一的孩子,朕总不会不管她。”
端睦再谢恩,告退。
她走后,江璃掀开了御案上的黄锦封,下面一叠卷宗,宣纸发黄,边缘微皱,看上去已有些年岁了。
这是七年前太傅南安望在陶公村被云梁人所杀的案卷。
陈宣若忖道:“钟槐逃走之前单调了这个案子出来,恐怕是另有隐情。”
江璃静默片刻,问:“冬卿,你说若姑姑真有把柄在钟槐的手里,那得是什么样的把柄足以让她这样滴水不漏的人去铤而走险搭救一个囚犯?”
陈宣若躬了身道:“那必是会伤其根基、毁其多年圣恩优渥的把柄。”
众人皆知,因为太傅南安望的缘故,江璃多年来对端睦公主和南莹婉母女两颇为优待,食邑、封赏堪称勋贵宗亲之首。
江璃又沉默了,许久才将卷宗合上,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傅的祭日,朕想亲自去一趟陶公村,去祭奠太傅。”
……
端睦公主从祈康殿出来,正见南莹婉和端康等在外面。
端康见陈宣若没有跟出来,些许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端睦公主神情晦暗,良久才道:“你记得滟妃当年是怎么死的吧?”
端康公主一愣,神色大变,忙道:“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起滟妃留下的那个儿子,楚王殿下……呵呵,楚王殿下,若是他有一天知道了滟妃是被他的姑姑们和叔叔们合力害死的,会如何?”
端康公主揽住妹妹的臂膀,眼中冒出冷硬的光芒,全然不似刚才的温善、慈悯,冷哼了一声:“他能如何?一个无权无势不受待见的亲王,身上还有一半的异族血,能翻出天去吗?”
“他是翻不出天去,可有人能啊。”端睦公主意味幽深地说:“前几日楚王与安北王世子起了冲突,皇后挺身而出,可替他狠狠教训了世子。这让我想起五年前,皇后娘娘可也是这般护着楚王,生怕他吃了亏。”
“我又想起,当年因为这个,我们又合力用了和对付滟妃同样的法子去对付皇后,让她险些难产而亡。只是可惜,她命大,躲过了一劫。”
末了,端睦凝望着姐姐,似笑非笑:“陛下当年就对宗亲起了疑,再也不用官中的人,将他心爱的皇后护得严严实实。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主使之人是对皇后甚是疼爱的姐姐你吧……”
“瞧瞧皇后今晚的模样,可还把你当亲人一般,也是,当年你可是一心地想让她当你的儿媳,宁家的门槛都快要让你踏平了。”
端康脸色一暗:“还提这个干什么!”她狐疑地觑看端睦:“陛下留你说什么了?你怎么变得如此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