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牧一宝面前关闭,他欲挽留的手僵在空中,更是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思及陈修洁极疲惫的脸色,牧一宝歇了敲门的心思,携着这几个瓷瓶来到前面。
瓷瓶只是普通的瓷瓶,还是牧一宝亲手采买的,隔着封口的木塞,牧一宝嗅到淡淡的香气,像是清新的竹香,又像是清冽的松柏。
牧一宝迷茫中夹杂着些许恍然,几日前陈修洁曾带他出城登山,期间公子与一位商人模样的老爷谈了笔生意,事后确有新鲜的绿竹和松柏送来。
他拔出其中一只瓷瓶的木塞,还未见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便猝不及防地被拽入山间。
绿竹婆娑,松柏挺拔,牧一宝不曾读过书,只少少识得几个字,形容不出自己是何心情,只觉自家十分惬意。
“这是什么?”
男人惊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几步迈过门槛,目光一扫,很快锁定牧一宝手里的东西,小小一瓶,正是这满室清香的来源。
牧一宝惊醒,忙将木塞堵了回去,抬眼去瞧这进门的客人,客人着一常见的青袍,身形偏瘦,留了一把胡须,看去斯文儒雅,只是面色苍白,不知是本就文弱还是病容。
他上前两步,恭敬道:“客人安好,小子姓牧,这是小子东家新添的货品,不曾取名,请客人品鉴。”
木塞阻断了香气,但室内的香气一时三刻却不会散尽,客人深吸一口气,几乎要沉浸在这清幽香气中,良久,他睁开双眼:“此物做何价?”
牧一宝暗暗叫苦,公子一句交代都没有留下,他如何知道这该做何价,本想着等公子养足精神他再去请教,谁料几日无人光顾的铺子突然有人登门。
那客人目光灼灼,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瓷瓶,显然极是心喜。
牧一宝老实道:“东家不曾定价,客人若是心仪,不妨留下客人认为合适的价格。”
这个回答出人意料,客人也是一怔,目光总算从瓷瓶上移开:“自行定价?”
他诧异地看了看没有关闭的后门,那位东家应该住在后面,“你们东家不怕我胡乱出价?”
牧一宝笑得憨厚:“东家相
信客人们的品行。”
清平街来往多是读书人,谁若品行有暇,霎时间就能传遍整条清平街,乃至传到附近的清水巷中,为一点蝇头小利,得不偿失。
牧一宝许不明白这个道理,却知道读书人最看重品行,而这客人显然比他想得更透彻,稍一沉吟,从钱袋里摸出约一两重的银锭子。
牧一宝极力压住面上的诧异,取了只木盒,将瓷瓶装进去,交给客人。
客人把干瘪的钱袋收好,小心接过木盒,告辞离开。
牧一宝站在门口,不出所料,这位客人离开的方向正是清水巷。
清水巷居住的都是读书人,但读书人也分富贵贫穷,靠近巷口,一扇扇大门紧挨着,可见房屋之密集,越往里,屋舍越是宽大。
青袍客人脚步急切,最终拐进清水巷靠近最里的屋舍,身着短打的健仆将他迎进屋,口中不住埋怨:“老爷怎么又不带奴一起出去,您要是嫌奴碍眼,奴远远跟着您也行,您这般偷偷溜出去,夫人知道了必是要生气的。”
客人听到“夫人”二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夫人生气了?”
健仆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也小声回道:“老爷病体还没痊愈,夫人也是担心您。”
客人面露愁容,磨磨蹭蹭往屋里走,刚跨过二门,便见一位光彩照人的妇人站在那里,一手叉腰,一手持着木尺,美目之中煞气滔天。
客人未语先怯,急忙往健仆身后躲。
这一躲不得了,妇人的怒气被彻底点着,“兰子翁!你给我过来!”
兰子翁哪里敢,他从健仆身后探出头,谨慎喊道:“夫人,咱们回屋说。”
兰夫人一口银牙咬得脆响,眼神盯着他沾有泥土枯叶的鞋子,再看他湿润的袍角,最后嗅到被风吹来的竹香,彻底炸了:“兰子翁!你又去爬山了是不是!这回是谁约的你?!不知道你还在病中!我非得去寻他好好说说!”
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兰子翁及约了他的人一起剁了的意思,兰子翁拼命摇头,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没人约我,我也没去爬山。”
兰夫人哪里肯信,她有眼睛,知道去看。
两位主子一个理亏,一个气急想动手,眼看着就要爆发惨
剧,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到就已经喊道:“夫人,大夫来了!”
兰夫人怒气一滞,瞪着兰子翁:“请进来。”
到底是兰子翁的身体要紧,没多久,兰子翁就被强制压着躺在床上,兰夫人虎视眈眈坐在一旁,大夫给把了脉,结果不错,没有病情反复的现象。
兰夫人吩咐人送走大夫,心气稍平,正想再训兰子翁几句,就见他拿出一个木盒,献宝一样道:“夫人,为夫淘到一件好东西。”
兰夫人格外了解他,没好气道:“你的钱袋呢?空了没有?”
兰子翁摸头憨笑,半点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儒雅模样:“空了。”
“我就知道,”兰夫人冷哼一声,她对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