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玉宇琼楼,遍布杀机。
靠近殿门处宫人精心从御花园挑选剪下的花枝颤颤巍巍,如被□□摧折过一般,地板上大片破碎的瓷片,依稀可见完好时的精美。
陈修洁低头扫了一眼,盘算着事后要给凤和女帝赔多少银钱,抬眼又看到殿中五六个面露惊骇的修士,一点心虚立刻散去。
要赔也是该他们赔,关我什么事。
殿中修士最高一个不过筑基期,其余都是练气小修。
陈修洁诧异了一瞬便想通了,是灵空山养高了他的眼界,细数起来整个修行界都没有多少金丹境修士,而且个个都是老祖级人物。南阳真人觉得徒弟自心废物难承道统,岂不知修行界多少老祖羡慕南阳真人的授徒本事。
灵空山挑挑拣拣,哪里知道别家有多渴求人才。
修行界与其说是风平浪静,不如说是一潭死水来得更恰当,多少资质不错的苗子身处山门之中却难入仙途。
陈修洁突破金丹的消息一传出去,修行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到眼睛滴血,若非南阳真人地位高,多少拜帖都送进了灵空山。
别的暂且不提,他一出现在殿中,这几个被山门派来人间的小修士骇得都说不出话来。本以为只是一桩轻松差事,谁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上境前辈又是怎么回事?
预料中的同境界修士不在,陈修洁也不好欺负他们这些小孩子,虽仍对他们言语中拿人间当儿戏的态度不满,却也努力收敛住了自己的气息。
他这一收敛,几个方才竭力抵抗的修士立刻瘫软在地,姿态颇为不雅。
只是双方强弱分明,哪怕几人平时在山门中千娇百宠,却也无一人敢露出不满之色。
唯一的筑基期修士孟满琼先爬起来,见殿门口的前辈面色平淡,连忙去搀扶其他几个师弟师妹,几人稍稍整理仪表,这才万分忐忑地朝陈修洁施礼。
陈修洁没留心听他们的名字,只着重注意他们的来历,六个人代表八个宗脉——其中有两名修士是宗脉联姻后所生子女,地位尊贵,出色的人才又稀少,故而身兼两家所长。
陈修洁隐觉荒诞,与系统吐槽道:“这哪里还是修行界,分明和凡俗权贵没什么两样。”
他心中失望:“不知道真正的修行界是什么样子。”
可有百家争鸣,群英荟萃……
他出神片刻,连系统答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孟满琼还能维持表面镇定,其余小修士却没他的心性,只一会儿没得到陈修洁的反应便耐不住了,身躯发抖,低声抽泣。
前辈眼皮子底下,孟满琼动作不敢太大,眼睛都抽筋了也没拦住一个,相反有人带头,其他小修士也忍不住哭起来。
倒弄得像是陈修洁在欺负人。
侍奉他们的宫人在殿外探头探脑,只觉稀奇得不行。
陈修洁将这八个宗脉名字记下,传给南阳真人,回头再看这六个修士,思及他们并未做什么,广袖一卷,将他们丢上云头,送往最近的一个宗门。
他丢得随意,云头上的孟满琼手忙脚乱,忙着给师弟师妹们加遮风挡雨的防护屏障,又忙着拉住他们别让他们在哭得忘形的时候掉下云头。
等把这群小祖宗都送回各自山门,孟满琼托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家宗门——东来宗。
不过与别的得知消息后炸开锅的宗门不同,孟满琼他爹孟掌门却很平静,先问了句儿子受惊没有。
孟满琼点头,肯定有,修行境界一阶一天地,差距如鸿沟,他怎么可能没受惊。
孟掌门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怜悯又暗藏嫌弃:“人家只比你大了两岁。”
孟满琼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只是常处宗门,又是修士,不仅脸没长,心智也没,单纯得就比白纸好一点,看得孟掌门糟心得不行,成天想着得给儿子点教训才行。
只是孟满琼不慕名利,也不喜欢繁华,曾经孟掌门赶他下山历练,结果他只找了个县城老老实实当了三年教书先生。
若非宗门里找不出比他更优秀的弟子,而他又有一个格外负责的优点在的话,孟掌门老早就想把儿子下任掌门的位置换掉了。
看清儿子眼底的震惊,孟掌门很欣慰,惊讶了吧?有危机感了吧?甚好!
“下去好生修行吧,”孟掌门拍了拍儿子的肩,“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孟满琼:“???”一头雾水。
他老老实实告退,转头满脸欣慰的孟掌门就换上了羡慕嫉妒恨的嘴脸,给南阳真人发符书——我家小子吓坏了,早知道就不答应你派我家小子去镇场了。
除了寥寥几人,就连刚回来的孟满琼都不知道自己爹是这八个宗门中的叛徒,不然为什么别人派的都是练气小修士,就东来宗特立独行派了自家筑基期的少掌门。
又不然为什么一群大小姐大少爷在任务没完成的情况下还能安安生生待数十天没闹出什么事来。
半抱怨半表功,孟掌门又暗戳戳打听——你家徒孙到底是怎么教的?灵空山当真没有什么独门训徒诀窍?
猜到南阳真人八成不会说,孟掌门又隐含担忧问——慎如一个年轻小子面对那些老家伙当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