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没有一天, 是不想从现在这具身体中出来的。
送走了依依惜别的父母亲人,闻弛坐在炕上喝着茶,想到晚宴中的对话,却不由叹了口气。
即便没有一具活人的身体, 只有像之前那样的简陋草制人偶, 都比现在这属于顾凝芷的身体, 更让他感到自在。
只因为每次早上起来,在镜子中看到这张脸, 他就会感到心理性的恶心。
虽然他早已放下了对顾凝芷的恨意,当他对她的厌恶却始终存在。
早在之前, 他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可是一直没能成行。
并不是因为不能, 而是他多少还得顾及一下乾承帝,他不知道那太后什么时候发疯又进宫来找茬。
可有时候想想,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如果乾承帝想反抗,难道真的会拿太后没有办法吗?
但回想起乾承帝在太后面前那沉默的样子,闻弛又叹气了一声。
就算有1%的可能能够阻止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闻弛还是觉得不能袖手旁观。
常小岁将外间的事情打理完毕,进来便见铃铛想要带人服侍闻弛洗漱。可是闻弛却精神蔫蔫地趴在炕几上, 向铃铛求饶道:“好姐姐,我今日实在不想洗了。”
闻弛发懒地哀求。
作为一个水泥做的臭男人,闻弛没有一般女性对于沐浴洗漱的执着,实在是在铃铛他们的看管下, 他才不得不每日一洗漱。
只是今日他却实在没有什么心情。
平日里铃铛可不会容他如此犯懒,只是今天看他确实没什么精神,才放过了他。
常小岁见此,将手中捧着的水果盘放到炕几上, 目送铃铛他们几人出门。
闻弛这就唤住了几人,让她们将果盘拿出去分了,自己一口也没吃。
“这不是好事吗,”常小岁根本不问闻弛如此颓丧的缘由,直接开口道,“阴夫人能与您做一具更好的身体,这不是您长久以来就追求的吗?”
闻弛也并不意外常小岁能够猜到他今日心情沉重的原因,只是叹气道:“我走了,这是身体就要腐烂了,一下子了皇后要怎么办?”
常小岁不在意地笑道:“您还替陛下担心这个?这种小事都不用陛下出手,魏大铛就能解决了。”
闻弛闻言也笑了,只是想了想,他看了常小岁一眼,犹豫许久却压低声音道:“既然如此,为何陛下还要如此惹容忍太后?”
常小岁微微皱起眉,他小心瞥了眼紧闭的房门,随后想了想才说道:“陛下大概也有所些我们不知道的顾忌。”
说完这话,他看着闻弛一眼,突然问道:“您便是在忌惮这个,才不愿意换回新的身体?”
闻弛闻言龇了龇牙,无奈笑道:“我也不知道有我有没有用,但是万一能帮上忙呢?反正对我来说,换身体早一点晚一点也没有太大所谓了。”
常小岁笑了,他走到炕边坐下,一边说道:“那么如果我告诉您,太后娘娘快死了呢?”
这个消息猛然在闻弛耳边炸响,让他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怎么会?太后看起来那么年轻,而且还那么健康。”
常小岁笑眯眯说道:“人世间总会有很多意外,谁也预料不到哪一天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在自己头上。”
闻弛好奇眨眨眼,常小岁与他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最后无奈轻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多做了一些有耗心神的事——年纪大了嘛,不注重保养,心血耗尽,就油灯枯竭了。”
常小岁没说的是,近段时间不知何人送了一个面目极为俊朗甚至有些神似的陛下的男性,进入了太后常年所住的离宫——颐安宫。
多年不曾受到滋润的太后,多少是有些沉迷其中,据说期间还招了一次宫外的良医进去,不知道为太后娘娘开了什么药方。
之后,太后凤体便每况愈下,直到现在消息才传回宫中。
只是这些乌糟糟的事,常小岁就不想说给闻弛听了。
闻弛也没有好奇到一定要一探究竟,只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虽然觉得良心有些过意不去,却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挑,口中却遗憾道:“那陛下到时要伤心一段时间了——哦对了!”
他从炕上一下子站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走,“我要去娘那边说一声,可再不能将我的身体做成那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了。我要来点肌肉,身高八尺,眼睛吧,就捏成单眼皮——”
他一边喜滋滋地说着,一边掀开帘子就要出去,抬头却见到了推门进来的乾承帝。
闻弛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这个即将失去母亲急需“宽慰”的男人。
乾承帝倒是没有注意到闻弛脸上的纠结神情,他只是淡淡瞥了眼站在闻弛身后的常小岁。
常小岁与他对视一眼,随后弯腰行礼,默默退了出去。
在他离开之后,乾承帝才往里面走,一边坐到了闻弛刚刚的位置,把玩着对方喝了一半的茶杯,好一会儿,他才垂眸问道:“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闻弛想到这几天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