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听了李鄌的言辞,心中火蹭蹭往头顶上冒。
这群练武的是脑子不好,还是对张秉宽造出来的炮如此迷信?张口闭口就要在草原上设立据点?
就算你们真在草原上能守得住,你们就没想想你们在草原上吃什么喝什么?
这条补给线如何维系?
难道让你们去放牧,把你们搞成游牧部族的军队?一个个都是没脑子吗?
“容后再议。”朱祐樘道,“这场仗打到差不多,也该撤兵回来,把秋收的事给完成。今年各地报上来,说是收成还不错,除了辽东有推广新作物之外,在三边和宣大等地,也都有推广。先试试这些新作物的产量如何吧。”
李东阳听到这里,更来气。
华夏千百年来所耕种的作物,张秉宽说变更就变更,还显得理直气壮一样,这就让人恼火。
感情你张秉宽还能逆天意而为?
“陛下。”李东阳道,“以臣所见,若是各地的新作物耕作不良,或是作物无法供应百姓和军中将士口粮,应当在来年取销。”
“什么意思?”朱祐樘皱眉道。
李东阳道:“以臣所见,田地所产,乃关乎到百姓的生计,若贸然变更,只会适得其反。”
朱祐樘好奇问道:“朕品尝过新作物,从口感到饱腹,完全没问题,且产量还高,凭什么不种?”
“陛下,事不能听人,而应当……”
“够了!”朱祐樘道,“朕知道你是何意。你是说,朕只是品尝过特别上贡的,没吃过百姓吃的,那就在今年各地的田地出产之后,直接从田地里带一些过来,朕自己吃也就罢了,你们也亲自尝尝!这样总可以了吧?今日先到这里,跟西北传信,让他们撤兵吧。”
说到这里,朱祐樘已经忍不住起身离开。
……
……
等皇帝走了,在场诸多大臣终于是松口气。
好像是解脱了一般,一个个起身准备离开。
王鏊对李东阳道:“何必那么执着呢?凡事不是应当看结果?”
意思是,本来好端端的议事,也难得张周不在,咱有机会跟皇帝取得更深层次的沟通,你非要说一些不中听的话,让皇帝产生厌烦,最后又来个不欢而散。
这么下去,早晚会跟成化年间一样,皇帝不上朝,大臣想见皇帝一面都难。
李东阳道:“济之,以你的见识,难道也认为华夏自古以来的粮食耕作方式是错的,需要修正是吗?”
王鏊道:“一味因循守旧也是不当的,若此事乃是他人所推进,您是否心里能好受一些?”
就差说,你这是在针对张秉宽,是对人而不是对事。
“哼!”李东阳喉头发出一声,显得他很气愤。
显然从一个传统儒家学者的角度来说,中庸和因循守旧是刻在其骨子里的东西,让其改变是不可能的,那等于是颠覆了他的人生观。
如果再加上是政敌要做一些改变,那就更受不了了。
……
……
一场宫廷内部的会议,最后近乎是不欢而散。
张懋悠然起身,身体轻快无比,什么生病、老迈、力不能支的,对他而言仿佛都是扯淡。
可就在他准备就这么轻松离开时,门口陈宽却是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公公,有事?”张懋好奇问道。
陈宽道:“张老公爷,陛下召您到乾清宫叙话。”
张懋一听,瞬间腿都快软了。
不挑别的时候,就选现在把他往乾清宫召,这不明摆着要让他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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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身体不支,今日已近乎体力透支,为何不能等下次?”张懋急忙要推脱。
陈宽苦笑道:“张老公爷,这天下之间敢这么抗旨的,您是要当头一人吗?早见晚见,不都一样要见?您回府一趟,或是找个地方休整一下,是对事有什么帮助吗?”
“这……”
张懋无言以对。
想想也是,回府去一趟,除非自己是想造反,否则皇帝就必须要面对。
“请。”陈宽随即让开一条路。
张懋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其他要走的大臣,可没一个搭理他的。
张懋心里在琢磨,这算是墙倒众人推吗?
你们一个个等着,老子有你们好受的!
……
……
乾清宫内。
朱祐樘端坐在那,张懋一来,就赶紧上去叩头,所说的话,近乎跟以前一样,都是形容自己如何老迈,如何力不能支,希望皇帝让他能颐养天年之类的……
朱祐樘听他废话半天,直到张懋不说话了。
朱祐樘道:“朕让人查了过去十几年京营的账目,发现有很多对不上的地方。英国公,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张懋一怔。
随即他知道,皇帝这是要跟他动真格的。
“回陛下,老臣并不知晓,有关京营内部的账目,都是由提督中官等人负责,老臣很少有过问,老臣多都只负责军中操练和换防等事,老臣年老体迈,也没什么账头,户部那边每年都会派人来查,的确是没出过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