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听了这么一番说辞,脸色更加不悦。
“也就是说,在你提督京营这些年,下面军械采办等事,囊括军中所消耗的方方面面,你都是不知情?”朱祐樘追问道。
张懋又是一愣。
随即想到,若自己说不知情,那就等于是玩忽职守。
说知情……那就是贪赃枉法。
好像自己进退都无路,只等皇帝降罪就行了。
张懋随即磕头道:“老臣昏庸无能,还请陛下降罪。”
朱祐樘怒道:“光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昏庸无能,你老迈昏聩,那几万两、几十万两的银子去哪里了?那几万石几十万石的粮食都进了狗肚子里去了吗?朝廷历年都派人审查京营的账目,为何到今时今日才出问题?你能告诉朕吗?”
“老臣该死,老臣该死。”张懋继续磕头。
朱祐樘发怒之余,随即情绪好似是平复了很多,语气轻缓道:“你是四朝老臣,从先皇在的时候,就告诉过朕,要信任你,也要倚重于你。”
张懋近乎是老泪纵横道:“老臣辜负了先皇的重托。”
朱祐樘道:“这次朕想彻查朝中的弊端,若是查到你这里就不查了,让朕如何对天下人交待?”
“老臣认罪认罚,老臣万死难保先皇和陛下的厚恩。”张懋道。
朱祐樘一摆手道:“查到多少,就退多少,你府上的园子,还有什么产业的,若是靠这个所得的,一概都不能免。朕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若是你儿子和你孙子,在西北和辽东取得一些战功,就可以给你进行一些减免,你等着吧。”
张懋一听。
这是啥意思?
只罚银子,不杀我或者是抄我家是吧?
不对。
以我所贪赃枉法所得,就算是把我家抄了也还不上啊?
所以才会说,让我儿子张锐和孙子张仑拿军功来抵债?那不成了……我全家都要给大明打工,亏死了都……
“怎么,不满意吗?”朱祐()
樘冷冷道。
“老臣领旨。”张懋赶紧又叩首。
朱祐樘对一旁的陈宽道:“送他出去,越老越回去了!”
最后这话,似乎已是最严重的斥责,让张懋感觉到背脊发凉。
……
……
在张懋退出殿外时,恰好跟到来的杨鹏算是擦肩而过。
杨鹏进殿内,随即给皇帝带来一份更详细的罪臣和清查名册。
朱祐樘拿在手上看过,指了指刚出门口的张懋的背影道:“知道他因何而来吗?”
“奴婢知晓。”杨鹏也不藏掖。
这时候装糊涂也没用,最好就是让皇帝看出他能干。
“知道该怎么做吗?”朱祐樘又问道。
杨鹏道:“奴婢知悉。”
朱祐樘点头道:“知悉就好,有些人,不把他逼急了,他不会乱咬人。同样的,有些东西不把他逼到死路,他也不知道什么叫跳墙……若是他真敢乱来,朕就让他知道什么是报应。”
“是。”杨鹏俯首领命。
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就是不能让张懋狗急跳墙,一旦张懋玩阴的,有些时候的确不太容易招架。
但话说回来,这要是换作头年冬天张懋出征西北之前,皇帝是应该担心。
可换到现在……张懋似乎已经没牙了。
听说他在军中声望很高?
再高,有那位蔡国公高?
无非就是张懋有一群打手,或者是能找几个死士去办事……这种事只要多盯着就行。
……
……
内阁值房。
李东阳没有跟王鏊同路回来,王鏊去了上听处,而李东阳则径直回来,直接就遇到要出门的刘健。
刘健直接递给李东阳一份奏疏,上面所列的是刑部所查京营涉及贪赃枉法官员的名单,还有一些处罚的结果……动作不可谓不大,让李东阳看完之后都有些心惊。
“宾之,文华殿那边如何?”刘健本要走,见李东阳回来,也就把人叫进去,再说两句。
李东阳道:“已定退兵之事。草原战场上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进展了。就看是否能顺利撤兵回来。”
“嗯。”
刘健似乎也早已料定有此结果,他道,“你再看看这个。”
李东阳打开一看,是皇帝对有关众大臣参劾张懋的批复,且是皇帝朱批的,上书两个大字“严查”。
简单明了。
似乎是要将张懋置于死地。
李东阳皱眉道:“陛下对英国公可说是很回护的,这次怎么会……”
刘健道:“我也没看得太透彻。”
显然皇帝这次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李东阳道:“或许是陛下觉得,如今京营内事务已定,就算是有人想兴风作浪,也闹不出大动静。不过以我所见,就怕陛下在这件事上掉以轻心,最后结果……”
刘健道:“不正如我们的心意?”
“呵呵。”李东阳一笑。
若是皇帝还像以前那么谨慎,顾念这群旧勋臣的功劳,也顾念他们的影响力,不动他们的话,那怎么通过这些旧勋臣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