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钢牙旺已经去站位,其他群演也各就各位,阿龙几个不用入镜,就只在一旁看着。
“各部门准备!”
宋禹一错不错盯着钢牙旺,这辈子自己的电影路既然是从武行开始,那自然得学习如何做个武师。
动作片里破窗确实是最常见的,回头他肯定也得做这种动作。
钢牙旺当了十几年武行,这个动作自然轻车熟路。
随着周家米一声“A”,金探长在推搡中被人狠狠一撞,为了躲开惊惶的孕妇,他整个人飞扑上移动玻璃展柜。
砰的一声,连人带柜倒在地上,随之而来的还有玻璃哗啦碎地的声响。
“咔!”
“过了!”
虾仔和宋禹赶紧上前去扶钢牙旺:“旺哥,怎么样?”
“冇嘢啦!”钢牙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随手去摘卡在手掌的几块玻璃碎片,这动作仿佛只是擦手一样简单。
如果不是他手掌心在渗血,宋禹都要怀疑这些龙虎武师是铜墙铁壁之身。
导演道:“收拾一下,准备下一场。”
“等等等等!”陈向辉忽然跑过来对周家米道,“指导,刚刚这个不行啊,堂堂一个探长,怎么摔得跟王八一样,再来一条吧。”
周家米胖脸上露出一个不耐烦的神色,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辉哥,这条可以了。这都是真玻璃,没见武师手都受伤了么?”
陈向辉不甚在意道:“武师不就是干这个的么?不受伤还要你们替身做什么?我自己来不就可以了么?”
周家米还要拒绝,被钢牙旺挥挥手阻止:“米哥,没事的,我可以再来一条。”
“行吧,重新布置道具,再来一条。”周家米淡声道,只是在陈向辉转身回休息区时,他黑着脸啐了口,低声骂道,“冚家铲!”
片场中永远暗涌丛生,明星轻慢武行,武行都是粗人,自然也不会任凭人欺凌,何况是这个动作片鼎盛时期,武行也都有一股子心气儿。
钢牙旺第二条摔得漂亮多了。
而宋禹也知道为何他能摔得这么漂亮,却在第一条时看着像个王八——那是为了保护自己。追求动作漂亮的第二次,他不仅是手掌心,就连手肘都扎了不少玻璃,下戏后在一旁清理了好久。
这两场戏拍下来,已是中午放饭时。
“哇,今日有叉烧饭。”虾仔领着宋禹排队领了饭,喜滋滋抱着几分盒饭来到钢牙旺几人休息的地方。
一天半下来,宋禹已经跟这些人混熟。
他虽然长了个小白脸样子,但做事麻利,绝不是什么乸型,大家也就不再拿长相开他玩笑。
钢牙旺手上已经绑了纱布,但并未影响他动作,显然这点伤已是家常便饭。
宋禹真情实感道:“旺哥,你真拼啊!”
钢牙旺笑呵呵道:“细佬仔,旺哥我三十岁了,不是十八岁,武师年纪大了,容易受伤,恢复又慢,跟后生仔不能比,剧组都不愿用了,有人用就肯定要努力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行是食青春饭的,你知唔知,许多武师年纪大后,没工开,身无长技,只能跑的士卖鱼丸,甚至还有去做贼的。我同你们讲,以后啊别一收工就去喝酒赌钱,早点存钱想后路才是正道。”
“知啦,旺哥!”阿华几人敷衍道,显然也并未听进去。
宋禹却是听进心中,他当年拍陆港合拍片,遇到过几个武行前辈,聊起武行辉煌与没落,赚钱多时吃喝玩乐,很少存钱,但出头的又只有寥寥几个,大部分干不了这行后,就只能做底层苦力活儿,开出租卖咸鱼做小生意的,这些尚能糊口。有些武行留下一身伤病,做不了重活,晚年生活极其困苦,还是靠大佬们牵头的武行协会资助,才能度过难关。
钢牙旺现在就能未雨绸缪,如果不出事,未来日子过得想必不会差。
他看了看乐呵呵的钢牙旺,想到对方在原世界中的结局,暗暗舒了口气。
他不想死,自然也不愿意看到钢牙旺出事。
*
吃完饭,宋禹一个人去了洗手间。
刚进门,发觉陈向辉和他助手也在。
他礼貌打了声招呼:“辉哥。”
陈向辉轻哼一声算作回应,他站在便池前,不知是到了年纪,还是身体有问题,似乎尿得不顺利,淅淅沥沥半晌也没完事。
听到一旁的宋禹,哗啦啦的放水声,脸色顿时有点不好。
宋禹没打算跟人套近乎,迅速放完水,整好裤子,走到盥洗池前,洗了洗手,又低下头去洗脸。
陈向辉邪乜着眼睛,慢悠悠扎好皮带。
宋禹的出现,让他心情变得很不好。
年轻英俊,比当初的钟鸣生姿色还要好上几分。他本来是看不上这种小白脸的,因而当初和钟鸣生拍戏时没太在意,那晓得,等电影上映,一个戏份还不到自己一半的配角,将自己这个主角光环全部抢走,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
拍戏时自己对他颐指气使,再见时却得给对方做配。
心里那股子气憋了太久,从钟鸣生身上找不回来,但发泄在这个小子这里还是可以的。
见宋禹低头洗脸,陈向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