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说了半天,黄建功这里左思右想,又给他哥哥姐姐一个个打电话,说:“汪雪针如今看看不行,上次咱们亲戚都回来了,是个好机会应该去看看她的,只是一时堵气错过了,如今她跟她老娘在这里拣嘴,流着眼泪说我们黄家人对不起她,叫我也心酸不能回嘴。我这里左思右想,还是应该去看看她为好,就是为着两个小伢,也不好看她病着知道当不知道,要是咱硬扛着不去,只怕别个背地里骂咱。”
他哥哥姐姐都是讲理的,听了他这话,一个个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只三嫂笑着说了一句:“建功啊,你是要把你三哥三嫂这把子老骨头都跑散它吧?前头平平结婚我们回来一次,没隔多久二嫂又病、你又受伤,我们又回来一次,这又没几天,我们刚坐下来板凳还没坐热着,又得再跑一趟?”
又听得三哥在那头说:“好了,你不逗建功,他为这女人,这些年罪也受够了,咱们跑就跑吧,只要他那里能交差,不被人指指点点就好。”
黄建功心中愧疚万分,只觉太为难亲人,好在哥哥姐姐们都没怪他,他心里才好过一些。
过几天,亲戚们到齐,来至三哥武汉家中集合,黄建功便说:“这次除了看她,还有件事儿跟哥哥们商量。”
众人便说:“你说。”
黄建功道:“如今汪雪针看看要死,她这死后埋哪儿,也是个事儿。那几天我在跟前,汪雪针哭得什么一样,只说她可怜,死了连个坟地都找不到。她老娘的意思是回原上,在我们黄家祖坟里给她找个地儿安葬。这话我不敢冒然答应,允不允许她回原上,还得哥哥们做主。”
四哥便绷着脸说:“这事儿不成,她早跟我们建功离了婚的,已不是我们黄家媳妇,她死了怎么能埋到我黄家祖坟里去,没这个道理。”
三哥也说:“是了建功,她跟你离了婚的,如今只能回她们汪家祖上,我们这里不好接纳她的。”
几个兄长都不赞同,黄建功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只还有件事儿,如今汪雪针临死,都是那郑天保在她身边伺候,那家伙是个狠人,他守在雪针身边不许别个见她,等于是把她控制起来了,万一雪针有个什么,郑天保有什么想头儿也说不定。雪针手里财产,一定要给到伢的手里,决不能叫外人占了它去。”
三哥便说:“这有什么难的,就算汪雪针不相信你,小云是她亲女儿着,况且已经成年,她就交给小云不好?”
黄建功叹了口气,说:“怎么说呢,咱们几家都没这陈腐观念,管他儿子姑娘都是一样疼爱重视,汪雪针不嘞,她死重男轻女,小云在她眼里不作数的,前几天也说把财产交给小云照管,隔天就翻了脸,小云也气狠了,只说叫她快着点死,她的财产她碰都不碰。”
三哥就叹气,说:“这女人怎么这想不开嘞,都什么年代了,姑娘多好着,哪个还死求着非要生儿子?现在生了姑娘都是喜笑颜开,生个儿子都愁眉苦脸。就说那几个屋,小雨一个哪儿占得了那多?分两个给小云有什么不好!”
黄建功说:“她不嘞!”又说:“那郑天保说叫雪针埋到他家坟里。”
四哥说:“这事儿不好,雪针和那个也没结婚的,要是埋他坟里,那就算他家人,只怕这财产他也要插一手着!”
黄建功说:“是哩,雪针这些年防着他,没跟他有什么法律上的牵连。现在她这坟地,就是咱家、她自个儿汪家,或是这姓郑的家里几处,看咱们商量个什么办法,把她这事儿给她定下来着。”
忽然三嫂插了句:“我有个主意你们听,既然雪针防着这姓郑的,那姓郑的也不肯罢手,她这坟地也没法儿解决。不如这样,建功你跟他商量,趁她还有力气你就跟她把婚复了,这样你就名正言顺能处理财产招呼小伢,又能绝了姓郑的想头儿。既然她跟你复了婚,等于重新回到咱黄家门,把她葬在祖坟里也就顺理成章了。”
众人乍一听到这主意,都是一怔,反复想了想,都觉得是个办法,便一齐看黄建功。
黄建功叹道:“她要只防着郑天保就算了,她对我的提防,只怕比姓郑的还厉害些,我前头也想了,这是最好的办法,就怕她不肯同意。”
四哥说:“哼,她要不同意,叫她葬在乱坟岗子上算了。这是她求着到咱黄家来,不是咱求着她。她要回她汪家也丢人,她弟弟们怕也不乐意。要埋到郑家,那更是没名没份、不伦不类。叫她自个儿想想着,咱家没有对不起她。”
几个说一回,也没个结果,看看天也晚了,都说明天去医院里看看雪针,探探口风再说,黄建功也答应了,几个就在三哥屋里安歇,黄建功自回家里不提。
于是第二天一班人便约好同去医院,这天正好汪婆子也在,郑天保看黄建功家一堆人浩浩荡荡地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雪针这会儿精神好些,看见这些人来看她,可能病得久了,心理上脆弱些,也不像以前那样不知好歹,尽说些伤人的话,倒是脸上带笑接待众人,还叫她老娘把病床摇起来,强撑着病体,跟众人说说笑笑。
黄家亲戚本来生怕好意来看她再受她排场,想着站一会子说几句话就赶紧离开,看她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