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家族盘踞此地,远离战乱,形成微妙的平衡,并常常合作办一些事。
在一次秋狩中,他们误入一个山洞,洞底有一具半人高的兔子的尸骨,周围伸展着金色藤蔓的虚影,神异瑰奇。
“祖先们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神迹,他们试图带走兔子尸骨,却没有人能将其挪动分毫。无奈之下,他们相互约定保守这个秘密,并一起将山洞封住。却在一天夜里,一位举世闻名的巫觋找到他们……”
巫觋说:“你们目击了濒死的神,这是命中注定的机遇。虽然祂生命垂危,力量衰弱,但对于弱小的人类来说,祂可以帮助你们得到想要的一切。”
三家的家主才知道,原来那谁也挪动不了的兔子尸骨是神,是能够实现他们愿望的兔神。
他们连忙询问巫觋,他们该如何取悦神明。
巫觋笑得戏谑:“你们若向祂祈祷,祂必不回应。你们应该囚禁祂,让祂不得离去;供奉祂,让祂不得消亡;与祂交易,让祂在规则的约束下不得不为尔等所用。”
巫觋的言语云淡风轻,没有丝毫对神明的敬畏,好像神与众生相同,都只是天平上的砝码,更高位存在手中的玩物。
这样的态度让家主们心惊,转而化作激励,在他们心底埋下暗自滋长的种子,名为野心。
巫觋走后,三家家主一次次夜谈商讨,包括囚禁神只的方案,和成功后的利益分配。
契约上的条款锱铢必较到毫厘,他们却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毕竟,神明在凡人眼中是不可触及和亵渎的存在。囚禁神只的想法,简直太过疯狂。
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决心和胆量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点燃。
山中不知年岁,外界的混战很快告一段落,大型家族藤原家来到兔神町,要求三个家族俯首称臣,依附他们。
对方来势汹汹,咄咄逼人,三家家主终于在一个无月的黑夜再度聚集在密室密谋。
他们在当月的花火大会前,以祭神的名义,按照巫觋留下来的法子,要求族人捕杀兔子。
他们用兔子的尸体组成阵法,压制山洞中兔神的神力,并一举将兔神的尸骨移到早已搭建好的神庙。
兔神睁开红色的眼,冷声问道:“人啊,你们所求为何?”
家主们谨记巫觋的教诲,说:“我们想供奉您,并和您交易。”
“交易”二字说出之际,天地间的规则被触动,无数条金色藤蔓将三人一神围住,兔神不得不答应人的要求。
“那之后,我们年年供奉兔神,祂则庇护我们风调雨顺、战祸不生。而每隔十八年,祂都会从三家的后嗣中选择一个最像祂的孩子,附身其上,降临世间,实现若干个愿望。
“被附身的人会变成怪物,必须在花火大会后埋在当年祖先们发现兔神的那个山洞。往后十八年,它都会出现在有血缘的人的梦中带来恐吓,屡屡使人惊惧而死。
“而今年,兔神又要降临了……”
神无家主讲到这儿,停止了讲述,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吸着。
齐斯追问:“父亲,您说您本该死在五十四年前,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本该被选中的,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祖父,从巫觋那儿求来了救下我的办法。他用兔子的血涂满我的全身,我便不再会被神和鬼看到了。
“我们所有黑川家的人都得到了一样浸染兔子血的饰物,贴身携带,这样那些不太像兔神的人也不会被看到了。”
齐斯的脑海中闪过了陆鸣留下的录音笔,他握着录音笔的时候无法被女宿管和女生们看到,听起来似乎是同样的原理。
【陆明的日记本】传递过一幅陆明擦拭兔子骨架的画面,录音笔被他用兔子血处理过也说不定。
但他是如何知晓这些的呢?
氤氲的药香中,神无家主惨笑着,言语如同破碎的蝉翼:“七郎,我们神无家已经不需要兔神的力量了,交易反而成了束缚……你要小心,不要被其他两家所害……
“听说,兔神必定会实现被祂选中的那个孩子的愿望……”
最早的时候,三家互相制衡,为了公平起见,必然会存在某种约定,要求各家的主事者不干涉兔神祭的选拔。
但时局是会变化的,两百年过去,有的家族起了势,有的家族则趋于没落,在一段时间内利好众人的交易,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成了诅咒。
在衣食匮乏、挣扎求生之际,被鬼怪缠身只是再微小不过的代价;但有哪个优渥殷实的人家愿意坐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下,时时受鬼怪的滋扰呢?
原本的约定岌岌可危,曲折和变数由此生出。
齐斯走出内屋,不知不觉间到了喧嚣的闹市。满天红绸随风飘摇,上面用金笔写着人们的愿望。
无知愚昧的民众被蒙在鼓里,以为兔神的护佑来自他们感天动地的虔诚。他们沉溺于美好的传说,殊不知这一切的背后是冰冷的交易和阴暗的算计。
满目花火、十里灯笼下是脓疮和瘀血,持续两百年的谎言不知何时会被揭穿。结合文字游戏的一贯套路,八月七日的花火大会应该就是一切的爆发节点。
一个摆满许愿红绸的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