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闭着,脸上比她上回来看似乎多了些血色,也有了些肉。 贾母探了他呼吸均匀,问:“怎么回事?” 邢夫人忙回:“老太太忘了?这是杨御医上月给开的安神药,早晚各一顿。不然老爷狂怒,不利于养伤。老太太不急,等到午后,老爷就能醒了。” “不急……”贾母摸到了儿子的手,忙两手抬起来看。 这手上关节青紫红肿,上了药,但没包扎。 邢夫人忙解释:“这便是老爷爱打人,杨御医说伤口不包的好。若包起来,老爷打人更容易,更好不了了。” 贾母多看了一会,才说:“知道了。” 她就这么坐着,茶也没喝一口,直等到中午。 邢夫人也干坐着不敢动。 贾母不喝茶,她忍不得,悄悄喝了半碗,也不敢多喝,怕要方便。 看时辰差不多了,她劝:“老太太还是让开些。老爷平日一醒,不管是谁在眼前,都要打。” 贾 母不肯:“我是亲娘,他不认得?” 邢夫人笑得尴尬:“那日琏儿L过来,偏我不在这,老爷醒了,没看清是亲儿L子,直接脸上揍了两拳。” 贾母才想到前两日贾琏面上是有红肿,只说是摔的。 她问:“你老爷这样,怎么没人去回我?” 邢夫人忙扶贾母起来,往西边一看:“家里有这么大的喜事,老太太忙还忙不过来,去说了,又要烦心。再者只是老爷打别人,又不是别人打老爷,老爷好的时候也不少打人,如今病着,心里烦闷,别的事都做不成,把气都存在心里也不好……” 十月初九,娘娘晋封。十月二十二,省亲的消息准了,全家忙着这事。老爷正是家里开始忙省亲后才有了力气打人,老太太原本三五天来一回,自那之后再也没来,东院去说老爷的事,那不是上赶着送不痛快? 贾母一叹:“是我忙糊涂了。” 又过两刻钟,贾赦醒了。 他咳嗽着,睁开浑浊的眼睛,边咳边满嘴污言秽语,是骂的贾母偏心,不配做娘,和贾政不得好死。 邢夫人忙高声重复:“老爷,老太太来看你了!” 贾母原本忙要过去,想好好和儿子说几句话,劝劝他。 听了这些,她两耳嗡鸣,气血翻涌,身子也摇晃起来。 服侍的人连忙扶住,半扶半搬,把她挪回原处。 贾母半躺着,眼泪不住向下流。 她偏心? 她不配做娘? 她真偏心,早去衙门告他个“不孝”,把他这老圣人金口说的“害群之马”撵出去了! 从国公爷去了到现在,二十年了,他惹出多少祸事,他自己不知道? 他还害了他的亲妹妹,她的敏儿L! 她是不配做娘…… 她是不配做敏儿的娘! 他要害了敏儿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她还替他求情遮掩! 屋内一时安静极了。 贾赦瞪着眼睛,看清了真是贾母,心中又悔又怕。 他想说些什么,脑中混沌一片,又不知说什么。他想爬过去磕头,可下半截无知无觉,上半截胸腔还疼得很,且被板子绳子捆住,也动弹不得,只有两条胳膊能活动。 两只手,身上还被捆着,怎么爬过去? 他已经没了爵位,若再被母亲厌弃,他—— “你……”贾母抖着声,“你好好养着罢。我,我……” 她拼命挥手,令人扶起她:“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她再留不得这里,连声命:“走,走!” “老太太!老太太!”贾赦乱舞着两只手,涕泗横流,“老太太,娘,娘!娘啊——” 两刻钟后。 送完贾母,邢夫人重回此处,颇为闲庭信步。 “药给老爷吃了?”她问。 “吃了,按分量给的。”小厮们低头。 邢夫人拿帕 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好,你们先出去罢,我陪陪老爷。” 小厮们低头退出。 跟着邢夫人的丫头婆子也都退到了外间。 邢夫人站在贾赦床边,俯视着这张须发花白,皱纹横生的老脸。 她左右撸起袖子,对准贾赦的右脸就是一巴掌! “啪!” 贾赦的右脸上又添一分红润! 邢夫人换手,对准左脸,又来了一下! 两边脸是对称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