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云仙提着裙子跟在后头小跑,她穿的是软布绣的绣花鞋,鞋底子走惯了翠华楼的大食地毯,在粗糙的青石路上跑了一会,脚就有些疼。
“你先回翠华楼吧,出来就了,刘妈妈要不高兴了。”沈银霄有些担心她。
云仙撇了撇嘴,“没事,回去左不过说我两句,这些日子我给她赚了不少钱,她对我倒是十分宽容,我帮你找着了那孩子我就走。”
沈银霄点头。
“那孩子......实不相瞒,是和我订了亲的未婚夫的孩子,他娘走得早,要是他在我这里有什么闪失,我不好和他家人交代。”
“原来如此,难怪。”她有些惆怅,“哎,你也要嫁人了,以后嫁了人,又是另一幅光景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机会能和你像这样说话。”
云仙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最喜欢找人说话,以前在翠华楼,她没客人时,就会拉着她喝茶聊天。
“只要你还愿意,当然可以。”沈银霄心软,拉了拉她的袖子,“我又不是走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勉强一笑:“你还没嫁人,不知道,以前弹筝的那个如月,自从嫁了人,她婆家也不准她抛头露面,也不准她和原先翠华楼的姐妹们再联系了,这些清白人家,都把我们这样的人视作祸水,你以为人人都是你爹娘那样的人,哪怕就是你爹娘那样好的脾气,心底也是看不起我的。”
“可以赎身,赎身自去嫁人。”沈银霄想了想,回答。
翠华楼一些姑娘也想过平常女人的日子,就会攒钱给自己赎身,或者是有有钱人家的富商权贵给他们赎身,赎回去做妾,云仙是小头牌,赎金高,只怕不好办。
而且,她从小家道中落,家中原本是小官出身,犯了事情,将她落到了贱籍,翠华楼的刘妈妈为了培养她,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银子,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果然,她恹恹一笑,没有再说话:“是啊,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眼下的路,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走一天,是一天。”
沈银霄没有说话。
她又何尝不是,眼前的路只能走一点,看一点,以后的路怎么走,她也不知道。
同文馆前,两个小童正在打盹,看见她们二人急匆匆跑过来,两人醒过来,拦住她们。
沈银霄和他们解释缘由,两个小童想起方才进去的小娃娃,得知两人是接小娃娃的,登记后,领她们进去。
一路上,穿花拂柳,走过几条回廊,到了一处曲水流觞的幽静处。
小童指了指前头正高谈阔论的人堆,道:“就是这里了,两位自便,我走了。”
沈银霄一眼望过去,人都要麻了。
亭台间,一群锦衣高冠的郎君女郎们侃侃而谈,距离沈银霄十步的树上,长年胖乎乎的身子像是挂在树上的熊,扒着树干,撅起屁股往上爬。
两丈高的树干,地上又是碎石头,要是摔下来,只怕当天就能赶上投胎的队伍。
云仙也瞧着了,差点惊叫出声,“怎么办啊银霄!”
沈银霄冷静下来,捂着嘴,低声喊他:“长年。”
小孩子逆反之心十分重,你要是追着他跑,他就跑的更欢,你要是静着站着循循善诱,他还能听进去跟着你回来。
果然,长年循声转头看见他在树下,咧嘴一笑:“姐姐!”
沈银霄心里已经气的恨不得把他的屁股打开话,耐着性子笑着问:“长年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长年要找爹爹!”长年趴在树上糯声道。
“爹爹不在树上。”
“我知道。”
“那你还爬。”云仙忍不住问。
“我找不到爹爹,所以要爬得高一点。”长年擦了一把汗,“爬得高,才看得远,爬高了,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银霄一顿。
半晌后,她忽然笑出声:“小小年纪,谁教你的。”
“我爹教我的,我爹是不是很厉害。”长年骄傲答。
“好了,知道你厉害了,长年也厉害,长年先下来好不好,姐姐知道你爹在哪里,我带你找,姐姐刚才来还看到路边有卖桂花糖的,姐姐带长年去吃好不好?”
长年一听桂花糖,眼睛一亮,“好!长年想吃桂花糖!”
他伸出双手要抱,一松手,身上再也扒不住,身体一失重,从树上掉了下来。
云仙惊叫。
沈银霄脸色一白,伸手去接。
只怕今天她手要断了。
忍不住后悔为什么没有看紧些,让这小屁孩溜了出来,坏了李游的事。
她闭着眼,等着长年掉进自己怀里,一声闷响,她的手岿然不动。
她睁开眼,一片阴影。
定睛一看,是老熟人。
魏承。
她心突的一跳。
眼前的男人脸色阴晴不定,一身玄色常服,左手拎着长年的后领,提着他像是提着一个小麻袋,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仓促的沈银霄。
长年张口正要说什么,忽然魏承转头望了他一眼。
长年被他冷冰冰的气势吓到,眼眶一红,求救的看着沈银霄,沈银霄赶紧伸手,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