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他停在了那里,想听完。
白怡欣醉得不轻,睁开朦胧的醉眼,才发现自己头靠在手臂上,无意识蹭到了袖子,这才露出了手腕的疤。
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像是怕人看到似的,把袖子撩下去遮住。
那姑娘应该是她很好的朋友,所以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小声点儿,不能……不能被别人看到的……”
“咱俩谁跟谁啊!你的事儿我什么时候说出去过!”
那女孩儿性格也挺豪爽的,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搂住白怡欣的肩膀:
“来!跟我说说!怎么……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我揍他去!”
“不,不是……”
白怡欣否认,也勾住了对方的肩膀,“不要说出去哦,我小时候,其实自杀过……”
宗承炎还记得自己在听到这句话时,脑子里轰然炸开的惊骇。
——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醉鬼是没有逻辑的,那女孩儿这时候也意识不到自杀是一件多严重的事,反而佩服她的勇气,朝她竖起了个大拇指,“哇塞!你好牛啊,我都不敢。”
“我其实,也不敢……”
“那怎么还有这道疤啊?”
她姐姐的声音小了下去,不知道望着哪个角度发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很难过……妈妈跟我说我马上要有弟弟了……”
“我不想要弟弟……但是,不想让妈妈为难,我假装开心地跟她说我很期待,然后每天躲在被子里哭……”
白雯的肚子一天天变大,白怡欣就越来越焦虑,再加上街坊四邻总喜欢用那句“你妈妈有新的孩子咯,你以后没人要咯”来逗她,或是调侃或是吓唬,加重了她的压力。
她终于受不了,有一天鼓起勇气,拿刀割向了自己的脉搏。
她想着,反正自己也是没人要的孩子,那干脆死掉好了。
可就是在鲜血一点点滴落的时候,白怡欣忽然害怕了。
不是怕死,她只是想起了妈妈的好,她怕自己死了妈妈会很难过。
“还有弟弟……”
她喃喃,“我要是死了,弟弟会不会被宗承宇欺负呢?肯定会的,那家伙一开始连我都不接受呢,弟弟还那么小,肯定会被欺负的……”
“不行,那可是我的弟弟……”
就是靠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突然不想死了,跌跌撞撞自己去找药止血包扎。
因为怕妈妈担心,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甚至担心妈妈发现,自己把房间的血渍都打扫干净,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但她毕竟是小孩子,处理伤口的手法过于粗糙,又不懂后期的调理,以至于留下了一道祛不掉的疤,又担心妈妈发现了之后追问,她再也没穿过短袖。
她藏得很好,如果不是宗承炎这次偶然听到,可能整个宗家都不会有人知道她自杀过。
所以对于白怡欣,宗承炎总怀揣着一份愧疚。
他总觉得是自己的出现,造成了姐姐的焦虑,否则他们一家四口应该会很安稳幸福。
花千树却不这么想。
她鼓着腮帮,“这么看,你爸爸妈妈都好失败哦,自以为自己的方式可以顾及所有人,到最后却让你们都不开心。”
宗承炎默然。
是这样。
他,大哥,姐姐,明明各有各的不快乐,却又彼此互相羡慕着。
至于宗心良和白雯,站在子女的角度,其实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无可指摘。
白雯专心事业有错吗?她努力对继子好有错吗?
宗心良想弥补对儿子的愧疚有错吗?他对白怡欣的呵护有错吗?
都没有,好像所有环节都没有问题,但就是无形中铸就了如今畸形的家庭氛围。
宗承炎捏了捏眉心。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钱他已经给了,现在想收回来显然是不可能,而且他当时那番话……虽然谈不上劝,但应该也会给姐姐一些压力。
只希望姐姐……能认真考虑他说的。
他低头看了眼坐在窗台的花千树,手上用力就把她抱了下来。
“呀!”花千树惊呼一声,“你干嘛?”
“吃饭。”
免得又说他虐待她。
花千树眼前一亮,“好耶!”
宗承炎瞧她那样,无声失笑。
出息。
两人下楼的时候早餐刚好,白怡欣正准备上去叫他们,见两人相携而来,轻笑一声,还朝花千树招了招手:
“小花快来,姐姐今天做了好多的点心,快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如果昨天白雯和白怡欣还会相信宗承炎那套学妹说辞,但在昨晚老爷子安排俩人睡一间屋子之后,白怡欣就自动把花千树归为自家人了。
再加上自己的弟弟自己了解,他看小姑娘的眼神可一点都不清白。
花千树欢呼一声立马丢下宗承炎朝餐桌飞奔,剩宗承炎在后面无奈提醒,“你跑慢点儿,别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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