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永康二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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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君,你再教我射箭吧!”
柳姒拿起把弓掂了掂,笑着问远处的谢晏。
谢晏正蒙了眼射靶子,等一矢射出,他才缓缓将目绸摘下,看向她的眼神柔光似水。
“好。”他轻轻答应。
走到她面前,谢晏将她虚拢进怀中,把她手中的弓摆弄好,碰上她的手告诉她该如何做。
“今日先学握弓的姿势。”
柳姒被他虚虚环住,周身都是他熟悉的气息,他浅浅的呼吸便扫在她耳上。她蓦然红了双颊,稍稍偏头想逃离那道痒意。
下一刻,却被谢晏又摆正了脑袋:“握弓时不可侧头晃脑。”
“哦……噢。”柳姒羞得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一味想的都是身后的人。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清了清嗓子问谢晏:“我之前从来没学过骑马射箭,会不会学不好?”
“不会。”谢晏脸上带着傲然,“有我教你,还怕学不会?”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这练场中的人都被柳姒遣散,幸好就只有他们,不然大庭广众之下外人看着柳姒倒还不习惯。
想到什么,她微微抱怨:“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同你待在一处?每次五姐问我出去做什么我都要费劲想一番说辞,当真是麻烦。”
闻言,谢晏放下握弓的手,低头理了理她的额发,认真地对她道:“念念,如今太子已被废,等贤王处理了一些收尾之事,风波平息后,我便去求圣人为我们赐婚。”
想到柳承明,柳姒笑道:“三哥向来运筹帷幄,想必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她想象着以后的日子:“等成婚以后,我们便去看遍大齐山水,做一对逍遥快活的夫妻,再不管这些宫中斗争。”
谢晏注视着她的笑颜,心中柔软,轻声应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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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除夕。
大雪日。
树枝被积雪压弯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余雪窸窸窣窣地落下。街道两旁堆着清扫后的污雪,和着枯枝烂叶。
“吱呀——”
一扇倒贴着福字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陈树哈出一口白气,抬手整了整关丫头脖颈边的衣领,胳膊抱着她掂了两把后出了门。
关丫头醒来就一直嚷着要吃城西街口老徐家的酒酿圆子,眼瞧着过年了,陈树也不吝啬,洗了把脸就带女儿去。
走到老徐的食摊边,陈树把关丫头放了下来,由着她去玩又飘下的小雪花。
热气从烧着柴的大铁锅里升起,熏得陈树方才一路上的冷气散去。
“来两碗圆子。”陈树道。
老徐笑着应了一声,“好咧!”深浅不一的沟壑从他带笑的脸庞显出。
关丫头兴奋地伸出小手接住飞雪,冻得她手通红,却仍得趣得紧。
“哎呀!”
突然,稚嫩的孩童声让正准备坐下的陈树愣住,他听着自家女儿的微微惊呼声,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关丫头撞到一个穿着锦衣男人的腿上,陈树心里咯噔了一下,怕是冲撞了贵人,他连忙过去把关丫头抱起,准备向男人致歉。
却在看见男人面庞时瞬间凝滞了呼吸。
男人容貌俊美,里着一纯白罗衣,外头随意披了一件深紫色暗纹锦袍,衣带不系。
陈树年近不惑,遇过的人也不少,却甚少见到如眼前人这般样貌不凡的。
只是可惜,本应清冷孤傲的双眼,此时却是木讷涣散,将十分的容貌降到了九分。
任谁也能看出来眼前男人的不正常。
陈树不由惋惜,想不到这样一个神仙人物,竟是个痴儿。
男人散乱着长发,漫无目的地赤脚走在雪地上,冷白的皮肤在雪的映衬下更是惨白不已。
嘴里念念有词。
陈树靠得近,听清楚了他细碎吐出的话,好像是在唤谁的名字。
念念,念念……
陈树想:念念是谁?
抬眼望去,周围的人对这状似痴傻的男人视若无睹,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衣衫不整地上街。
不一会儿,东面街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个面色着急的华衣老者带着六七个家仆赶了过来,将男人带走。
正等锅中圆子煮熟的老徐见状,摇头叹了口气,而后拿起长勺舀起浮在汤上的小圆子。
从小木盒里撒上些干桂花在酒酿圆子的面上,端到已乖乖坐好的关丫头面前,“女娃子,乘热乎,快吃吧。”
老徐的模样分明是知道刚才那男人的事,于是陈树好奇地问,“方才那郎君是哪富贵人家的?”
陈树一家前不久刚搬来上京城,是以对上京城中的贵族世家还不清楚。
还不等老徐回答,一旁的食客就先告诉了陈树,“他呀,谢家大郎君谢晏,听说过吧。突然大病一场以后就疯了,天天闹着说要找自己的夫人。这谢郎君从前虽同荣国公幺女定过亲,可后来这亲事也退了,如今仍是未婚,哪儿来的什么夫人?可不就是疯了嘛?”
说完又可惜道:“想这谢郎君本来是要做谢家家主的,可惜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