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公主站在大殿的佛像面前,良久不语。
水陆法会举行完了,热闹散去。
玉山公主有时间仔细端详开元寺的佛像。
和定文寺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开元寺的主持道清禅师问玉山公主:
“贵人还有什么愿望没有了却?”
玉山公主想了想说:
“想烧一部实叉难陀译的《地藏菩萨本愿经》给已逝之人。”
道清禅师双手合十:
“公主有心了。”
他赶紧组织僧众一边抄写一边烧。
火光之中,佛经渐渐成为灰烬。
【千万世界,乃及国土,或有地狱、或无地狱;或有女人、或无女人;或有佛法、或无佛法,乃至声闻辟支佛,亦复如是,非但地狱罪报一等。】
玉山公主低声吟诵。
李景遂过来找玉山。
“这是给谁烧的佛经?”
“给锦琇。”
锦琇死在南汉。
南汉建都在岭南。
刚到汉国,由于水土不服,徐锦琇就病了。
那里气候酷热潮湿,又有瘴气,徐锦琇根本不适应当地的气候,饮食习惯也多与江南不同。
她在病中很想家,可是没人敢做主带她回去。
而刘?觉得很晦气。
人还没有享用到,就半死不活了。
徐锦琇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没等到刘?给她正式封妃,就一命呜呼。
刘?看在徐知诰的面子上,给了徐锦琇隆重的葬礼。
一堆一堆的象牙首饰和珠宝用来给锦琇陪葬。
她确实喜欢这些,奈何父亲总把最好的给锦琅。
如今她终于得到最上乘的好东西,没想到是在地下用。
消息传到徐知诰耳朵里,他流了两三滴眼泪。
可惜了,这个女儿没有派上大用场。
难得长得还不错。
不管怎么说,诚意算是到了,刘?对于徐知诰夺取杨家的江山无动于衷。
谁的能耐大谁就当皇帝,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甚至派使者劝徐知诰尽快夺位,那杨溥就应该识相一点儿,早点禅让算了。
否则不上不下的,周边国家也不知道吴国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对于南汉、吴越诸国来说,吴国这点儿破事十分没劲。
还搅得人心烦。
作为邻国,是打还是和,总得跟一个可靠的对象打交道吧。
吴国的皇帝姓杨,可是大权都在徐知诰手里,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各国都嫌累的慌。
如果说必须派使臣的话,对着杨溥都不知道该说啥。
杨溥不顶事。
可是,他又在皇帝的位置上。
那就只能跟徐知诰谈。
可是徐知诰又不是皇帝。
杨家到底有没有可能翻身?
没有可能的话,徐知诰为什么不早点称帝?
刘?他们不耐烦,干脆纷纷给徐知诰写信,希望他早点篡位。
周边这些国家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巴不得徐知诰赶紧把事办利落,大家好正常来往。
连杨溥也有些腻烦。
天下人都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做不长,徐知诰还在那里磨磨蹭蹭。
杨溥甚至觉得,徐温死之后,他就应该把位置让出来了。
偏偏当时徐知诰稳扎稳打,非得让杨溥先称帝。
他哥哥杨隆演为了不当亡国之君,死活不肯称帝。
杨溥自然也知道杨隆演的想法。
他也懂得徐温的想法。
更明白,徐知诰让自己称帝,不过是和徐温做同一个打算。
称帝之后再禅让给徐知诰。
这样,从表面看,徐知诰就不算偷了杨家的皇位。
他还是扶持杨家人当皇帝的大功臣。
而他们杨家,是自己觉得坐不稳这个位置,所以【不得已】让给徐知诰的。
杨溥想,真是一场巨大的掩耳盗铃。
玉山回忆起徐锦琇,她总是撅着嘴巴,跟玉山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爹不疼娘不爱,她的所有牢骚只能找玉山发泄。
然而好像找错了人,玉山这耳朵进那耳朵出,从不在意她说什么。
“玉山,玉山,你为什么万事不关心?听说了吗,咱们的父亲正在推举吴王称帝呢,说是等到吴王称帝后,立吴王世子做太子,要把锦琅许给他做太子妃呢。”
锦琇嘴巴不停地说着。
玉山静静地读着王维的诗。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啊。父亲好偏心,锦琅和锦环比你我年纪都小,却早早就定了好姻缘。我们两个,父亲根本看不在眼睛里面。”
玉山终于放下诗集。
“你也不过才十岁,这么着急嫁人做什么?”
“这话说的,女人不嫁人,或者嫁不好,会凄凄惨惨死去。我怕自己死得凄惨,当然希望有个好归宿。”
真是一语成谶,多年后她死在岭南的时候,不知是否想到了自己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