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杀红了眼,跪倒在血泊中哭的声嘶力竭,浑身上下都被他们的血染红了,被带回去之后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仍旧觉得不够,血腥味还在,无论如何都除不掉。”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辛桃撇过头不再看桌上的吊坠,“为何?”
苏湘仪嗤笑,抬手未受伤的手摸摸她的头,“果然还是小孩心性啊,无论你再承受,终究是个孩子,就像当年的我,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为何,可是能改变什么呢?
从进了那个地方我就不再是我,生死不再由我掌握,命运不再由我掌管,我只是个棋子,只是个傀儡,只是那人手中一把利剑,仅此而已。”
那人是谁,不用明说,二人心照不宣,辛桃闭闭眼,忽然笑了笑,“原来如此,你师父他们如此,贺知柠的心结如此,魏家如此,是生是死,凭的只是那人的一句话,甚至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
究其原因,不过是江山坐稳了,觉得他们没有了价值,或者也只是挡路罢了。”
“帝王又怎会承认自己错了呢。”苏湘仪嘲讽一笑,“他会做的,只是用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的性命来替他的孽债赎罪罢了,你说的魏家我倒是有
所耳闻,魏家忠心护主,战功赫赫,最后下场也是如此,我猜,他们应该已经被悄悄灭了口吧。”
“嗯。”并未暴露还有一人尚活着的事实。
将吊坠收进匣子放好,苏湘仪坐下后任由她解开绷带重新上药,“其实他刚上位的时候并不是这样,那时他胆子很大,不顾阻拦颁布了许多新法,为沛国百姓造福,万民敬仰,声望极高。
只是不知为何,到后来越来越容易猜忌,越来越容不下人,宠佞臣,灭忠臣,我们这些人好像就是他早就备下的一步棋,即便被人发现,被人指责,他只要往我们身上一推,便可用我们的命换回他的民心。”
“这很正常,高处不胜寒,他已经是一国之君,又经历过前边变动,怎么可能不存有警惕之心,只是手段过于卑劣了,且不说他所谓的新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叫他自己都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你且瞧着,时间久了,沛国危矣。”
苏湘仪皱眉,“从何说起?”
给她上好药,重新打上绷带,把药箱放到一边,辛桃直视着她的双眸,严肃认真,神色绝不像在开玩笑。
“你从京城来,一路上可曾见过沿途的百姓?”
“自是见
过的。”
“他们过的如何?”
苏湘仪不说话了,辛桃又道:“且不往远了说,就说石头镇,女霸王,你来之前这里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什么模样?其中问题还需要我多说吗?
他颁布了新法不假,是造福了百姓也不错,但范围仅限于京城附近,他要的不过是个形式,做做样子给百姓看而已,你方才都说了他宠佞臣,灭忠臣,你觉得下面的官员有多少是面白心也白的?不出意外的话,大概都已经从根上烂了。”
“在这个当头把魏家灭了岂不是在找死?”苏湘仪蹙眉道。
“你以为?”辛桃冷笑,“这样的人也能当上帝王,他若真是明君也就罢了,如今内忧外患,他若还没坐够皇帝的位置,还没享受够这个位置给他带来的快感,还不想把沛国拱手让人的话,你觉得他现在会怎么做?”
想了想,苏湘仪猛的拍了下桌子,手上传来的疼痛都没能让她冷静下来,“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还想让我们回去给他送死?做梦!逼急了我直接降了西域,带军直逼皇城,取他项上人头祭奠师父师兄和死去的弟兄!”
辛桃点点头,为她鼓掌,“有志气,为了复仇不惜卖国,怎么
?是沛国的饭不好吃还是水不好喝?”
苏湘仪愣了愣,脸上闪过羞愧之色,“我也是气的,随口一说,我死也要死在沛国的土地上,怎么可能去那蛮荒之地做西域的俘虏。”
“脑子还清醒就是好事。”见她猛然抬起头来,辛桃拍拍她的手,“大江大河都见过了,一惊一乍的作甚?放心,贺知柠那边我已经让行水找了江少主派人过去。
江家做的是镖局生意,如今势力壮大,不仅水域完全掌握,就连地面也牢牢握在手中,他的人都很有本事,就是开价高了些,你少说也得出一半!”
苏湘仪翻了个白眼,“凭你和江少主的关系,别说要钱,我看就是把整个镖局都送给你他都愿意,你现在买卖越做越大,还想着从我这抠钱,要不要点脸了?”
“有钱还嫌多吗?”辛桃瞪大着眼睛,很是不同意她说的话,“话又说回来了,谁跟你讲我跟江少主关系好了?他跟我向来客客气气的,我问一句他答一句,他师父是行水又不是我。”
“你教他还不把人教废了,既然他的师父是宋行水,那你就是他师娘了,关系摆在这还不亲?”
辛桃眨眨眼,好像是这么个理,那小子是
个刺头,她轻易可不敢招惹。
“你怎的认识他的?”片刻后,她这才发觉有些奇怪,“昨晚我带人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怎么认识他的?”
“不是你让他来给我送完饭的,还问我怎么认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