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舟懊恼的低下头,用力捶着废了的两条腿,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苏湘仪几乎是马上就要冲过来,被江少禹死死抱住,扣着头不让她看。
“曾经的仪姐是什么模样你很清楚,现在的她为了你收殓了所有的锋芒,眼泪都要流干了,为母则刚,为母则强,这是她做出的选择。”
辛桃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把盖在他腿上的毯子扶正,“你尚在襁褓中时,是她救了你,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如今你用自己的双腿换了她一条命,这意味着什么你可知道?”
“……两清了。”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许是辛桃给他的感觉不同,她没有掺和进这件事,而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平静的跟他讨论这件事,江牧舟愿意对他敞开心扉,收起自己的伪装,说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会。”
这一个字的份量特别重,他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辛桃欣慰的笑了笑,抬手替他擦着仿佛擦不尽的泪水。
“听仪姐说,从受伤到现在,你一滴眼泪都未曾掉过,人活于世,开心最重要,不要想着把自己封闭起来,更不要因为不想让人看到你的狼狈而抵触他们的关心。”
江
牧舟愣了愣,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划开了心上坚固的壁垒,他不再忍着,终于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顺着下颚流进衣服。
这次辛桃不再拦着,大概一刻钟之后,哭声渐消,对上辛桃调侃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从脸红到了耳朵跟。
辛桃忍俊不禁的摇摇头,递了块帕子过去,“哭够了这件事就算了了,等回去跟你娘好好道个歉,你为了救她受伤,心里最过意不去,最愧疚的就是她,你的态度如何对她很重要。
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她都是你娘,不要让她伤心,记住我说的话,这世上最难修复的,就是人心。”
咚的一声,江牧舟抬眼看去,结了冰的湖面上被砸了个洞,裂痕一圈圈向外蔓延。
“破镜难以重圆,破冰也难以再修复,人心亦是如此,有时候你的一句无心之失,会影响他人一生。”
二人一站一坐,静默了许久,江牧舟突然笑着再次哭了,“谢谢你,我懂了。”
辛桃白了他一眼,“不懂规矩,我与你娘姐妹相称,你当叫我一声辛姨。”
“是,辛姨,谢谢,真的……谢谢。”
这番谈话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江牧舟重新变回了开朗的模样,
笑容不多,但至少不再像之前一样寡言少语了,也依照辛桃所说跟苏湘仪诚恳的道了歉。
为此,辛桃的耳朵可没少受荼毒,听她唠叨的都快起茧子了,好不容易找了个缝隙说起正事。
“舟儿的腿,你们打算怎么办?”
辛桃端了两杯刚泡的花茶推到他们面前,自己躺到罗汉榻上,头枕着宋行水的腿,满意又舒服的勾勾唇。
“清河县终究太小了,大夫说的话不能全当真,我们打算往北边去,实在不行……”苏湘仪抿唇,“就只能去京城了。”
“自投罗网?”
“无可奈何。”苏湘仪苦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毁了舟儿的一生,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将来必定有大作为,一辈子都靠着轮椅,他受不了,我也受不了。”
辛桃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盘腿坐着,“谁说天下最好的大夫就一定在京城,能够与京城相媲美的大城数不胜数,而且……你是不是急昏了头,非要舍近求远。”
“清河县能找的大夫都已经……”苏湘仪皱眉抬头,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什么,懊恼的拍拍头,“当真是昏了头,放着你这么个大活人不使唤,还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
我以为你们带他过来,是为了让我给他治腿。”
“确实有这么个想法。”苏湘仪重新燃起了希望,不再像方才一样黯然神伤,“你们单独待了许久,我以为你也没办法,所以……”
辛桃下榻走到左边屏风后,停在琳琅满目的书架前,“办法是人想的,我也不瞒你,目前为止我确实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但不代表以后也想不出,病急乱投医,是最不可取的。”
书架上罗列着各种医书,占了大半部分,剩下的小半是沛国以及周边各国的舆图和地方志,苏湘仪和江少禹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疑惑。
“医书就算了,你又不行军打仗,准备这些舆图和地方志做什么?”
辛桃正在翻看医书,头也不抬,用简短的四个字作答,“打发时间。”
但其实她心里另有一层想法,是最近才冒出来的,还没能形成气候,毕竟她从未接触过,不知其中利害关系,脑子里有了杂念,看书也看不进去,随手抽了几本还算有用的抱在怀里回了外间。
“孙家和蛮夷部落有联系?”
苏湘仪正准备说这件事呢,听着她问顺着说下去,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们有一只商队,专门用于沛国和蛮夷
之间的生意往来,为了深入调查,我们扮作商人跟他们谈生意,发现里面不单单有沛国当地人,还有蛮夷人,纵然穿着上没什么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