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桃仍旧监管着重症区,不同的是,身后多了个小尾巴,手里拿着绷带伤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刻意想保持些距离都不行。
“大姑娘,这些放哪?”
辛桃万般无奈的停下手里的差事,抬头看向一人之外笑眯眯站着的陈励,“陈掌柜,我记得我说过,病人无法照顾病人,您伤势未愈,陈姑娘情况更是需要多注意,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二掌柜交代。”
陈励无所谓的摆摆手,“大姑娘不必多想,我们兄妹俩只是想竭尽所能做点什么,大家都在忙前忙后,我们干看着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好在手脚的都没事,能走能动的,别的忙帮不上,打打下手的活还是可以的。”
“不是不让你们帮忙。”辛桃垂下视线,用针挑开病人胳膊上的脓包,上药包扎一气呵成,早已烂熟于心了。
“轻度和中度患者所在的营帐,只要做好安全防护,随便你们去,或者,你们也可以跟着穆三爷挨家挨户的转转,总好过冒着危险待在这的强,旧病未愈又添新病,我是怕你们扛不住。”
陈励笑了笑,“听大姑娘的说法,是别的差事一点危险都没有,是吗?”
当然不是,染病之人与日俱增,整个清河镇
就没有安全的地方,她也只是相对来说罢了。
“既然都有危险,都有可能染病,何不选个最有意义的差事来做。”陈励接着道。
“不是我托大,可我到底比大姑娘年长,这是事实,大姑娘您都置自己安危于不顾了,我们又怎能置身事外,说白了啊,镇上的百姓于我们兄妹实属恩情深重,从落脚的那一刻开始,就受到了他们各种恩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一路漂泊,身上没银子,饿的头晕眼花又没钱吃饭,是面馆的老板请他们吃了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分文未取。
天寒地冻,他和二弟为了找妹妹,早就不知行李丢去了哪里,衣服单薄,鞋也磨破了,是成衣铺子的老板娘给他们找了两身厚衣服保暖,鞋子都换成了新的,同样分文未取。
看似只是小恩小惠,却救了他们的命,知恩就要图报,否则不就是畜牲了,看了眼埋头苦干的大姑娘,懵里懵懂跟在后面的小妹,忽的咧嘴笑了。
作为他们最大的恩人,大姑娘的情才是最需要报的,宋侍卫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都进不来,他是伤员,目前为止还止步于客人的行列,大姑娘再强硬,面对他时也无能为力。
看
顾大姑娘这份光荣又伟大的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忘记,只要进了重症区的营帐,待了一秒也好,三秒也罢,总归是进来了,再想出去都难,别说通风报信了,这是辛桃定下的铁律,谁都没有资格和勇气打破。
又是一天的忙碌,病人不知不觉增加了许多,幸运的是,重症区没有添人,所有的医书都搬到了营帐中,辛桃在照顾病人的同时,到处翻到处找,只为获取点蛛丝马迹,好研究清除瘟疫的药方。
大涝过后爆发瘟疫,并不稀奇,古书中有记载,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曾因未提前防备,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当时的世道比现在还要没落,想要祛除瘟疫哪是说说那么容易,一夜之间,生灵涂炭,死伤者不计其数,炼狱般的生活让人生不如死。
辛桃重新翻出了记载着那场灾难的史集,之前做过标志,一翻就翻到了,再次看到字字泣血的描述,令她如临其境,满地都是尸体的画面从眼前划过,她闭闭眼,看了眼趴在她腿上睡过去的陈玲,扬唇而笑。
这个动作是心宝最喜欢,做的最频繁的一个,只要她有空,心宝就会窝在她身边,不是趴在她腿上休息,
就是抱着她的腿蹭来蹭去,怎么说都不肯撒手,才过了几天,就把心宝的小习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又或者,是心宝刻意教的,每次小丫头犯错,抱着她的腿蹭蹭,本就没有多少的怒气瞬间消散,小嘴一撇,谁还舍得责怪。
所以……陈姑娘是怕她生气,所以才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只想表达一个意思,不想走吗?
辛桃垂眸笑了,小心撩开了盖着她半边脸的头发,原本都长及腰了,剪完了破碎的,才刚刚及肩,她现在的心智就像没长大的小孩,剪掉的头发就好比毁了她最珍贵的宝物,单是她捋着头发发呆的模样,就不知见过几次了。
陈励靠在离她们不远处的柱子上闭目养神,偶然的睁开眼睛,刚好看到她满目柔情,细心的给玲儿捋头发的一幕,唯恐打破如此温馨的画面,除了静静的看着,他并未出声。
玲儿有所依靠,有所信任是好事,哪怕这个人不是他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他也心满意足了,至少她能好好的活下去,不会寻死觅活,就是最好的结果。
宋行水一如往常在外面徘徊,站累了就翻身跳上对面的屋顶,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泛着点点火光的营帐。
“再这么熬下去
,等她出来,你也垮了。”
穆宁抱着两坛子酒坐到他身边,拍了盖,浓醇的酒香飘出,递了一坛给他,自己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畅快的喟叹。
“古人说,举杯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