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奇,好不容易能和孙茹相守以沫了,竟然只见他不见孙茹,辛桃嗤笑着放下车帘,殊不知,辛兆恰巧抬头,模糊看到了她的侧影,脏兮兮的衣袖用力揉揉眼睛,神情茫然,视线追逐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喂!你到底还接不接了!还当自己是知县大老爷呢,要不是肚子里还有点墨水,你以为在这清河县能活的下去?”
“就是,生意找上门还摆谱,当自己谁呢!”
“……”
嘲讽辱骂的话不绝于耳,辛桃都听不下去了,面色冷凝的催着车夫快着些,终于到了辛府门外,马车也停稳了,却迟迟不见有人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恢复的差不多的邹管家担忧的上前,“夫人可是不舒服?正好张大夫过来了,让他给您瞧瞧吧。”
辛桃吸了口气,由秋染扶着下马车,已然看不出半点不妥,只有秋染知道,夫人这是心软不舒服了,她没有多话,乖巧的跳下马车,转身接住她的手。
“张大夫怎的突然过来了?”
邹管家眨眨眼,没敢说是苏姑娘一大清早跑了趟清河镇把人带回来的,只笑道:“知道夫人回来,自是要过来看看,要不是湘思阁生意太好,抽
不出时间,怕是所有人都要过来了。”
辛桃有些心神不宁,也没看到他的挤眉弄眼,对他的话亦是不做他想,提着裙摆上了台阶,突然驻足叹了口气,看向来时的方向。
“邹叔,给那边送点银子,送多少,你自己拿主意,另外,有用不着的衣服也送两身过去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府,她能给出的善意仅限于此,倘若辛兆没昏了头,就该知晓她的意思,无论这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最后一次。
那边住着的只有辛兆,起初邹管家还没弄懂她的意思,沉思片刻后很快明白过来,跟着叹了口气,不消片刻便收拾好了,他没有亲自送过去,而是叫了个生面孔。
小厮抱着沉甸甸的包袱快步赶到时,眼见着他要去的门前围了一圈的人,不间断的嬉笑辱骂传入耳朵,尽管他是新买进府的,也知此处住着谁,在人群外听了片刻,想起邹管家叮嘱他不可暴露身份的话,抿抿唇,找着缝隙挤了进去。
辛兆已经被逼到墙根,抱着头颓败的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神情更是麻木,好似早就习惯了被人指着鼻子骂,或许刚开始他还反驳两句,时间长了,再反驳又
有何意思。
“辛老爷可在?”
辛府的小厮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围着辛兆的人群立马散开,四面八方的目光唰的聚焦在他身上,这么会功夫已经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看他穿的,确定出自大户人家,这才将肆无忌惮的视线收回去。
小厮不自在的轻咳,抱着包袱犹豫着上前,见辛兆的状态,也不知该怎么搭话,干脆把包袱放到他身侧摆摆好,尽量不尴尬的笑了笑。
“您之前写的东西,主子很满意,特让小的送了酬劳过来。”
包袱鼓鼓囊囊的,可不像只有银子的模样,小厮正准备起身离开呢,一回头就看见许多人脸上来不及收敛的贪婪,眉头一皱,起身清清嗓子。
“日后用的到您的地方还很多,辛老爷千万注意好身体,您可有话要小的带给主子?”
辛兆满是脏污的手抬了抬,眼珠子动了动,颤抖着想要摸摸旁边的包袱,又怕弄脏了,手在半空僵硬片刻,终是收了回去,垂下头去,哑声道。
“并无。”
小厮抿唇点头,想了想,还是扶着人回到院中,这才一刻不停的离开,已经做了多余的事,只望能平安度过邹管家那一关。
他懊悔的拍
拍嘴,多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离开后,辛兆在院中静静站了良久,半晌,才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包袱,蹒跚着样屋里走,在他站过的地方,有很大一块湿,润的痕迹,大晴天的也没下雨,怎么来的呢?
无从知晓。
辛桃换了身轻便简单的衣服,推开书房的门,看着正对着她坐着,慢悠悠喝茶的张大夫,就知避无可避了。
“该来的总要来,既知躲不过,何不欣然接受呢。”张大夫放下茶盏,掏出诊脉的药枕,放到桌上拍了拍,笑眯眯的看向站在门口迟迟不愿进来的人,“夫人,请吧。”
辛桃还在想找什么借口比较好,后背被人一推,强迫性的跨过了书房的门槛,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毕竟阖府上下,敢推她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门已经被堵死了,苏湘仪摆出油盐不进的模样,直接搬了张凳子坐到门口,今儿个不完事,谁也别想出去。
辛桃认命的坐到张大夫对面,看了眼药枕,并没有立刻把手放过去,摩,挲着手炉的边缘,唠着家常。
“一段时间不见,张大夫越发有精神气了。”
“还得多谢夫人替张某谋了个好地方,好差
事,除了一月一次的坐诊,张某平时也无事可做,就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怎可能气色不好。”
他抬眼,“倒是夫人,看起来又清减了几分,带去京城的药,可有按时吃?”
辛桃朝苏湘仪的方向努努下巴: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