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摇摇头,收回帕子和药枕放好,“并非是张某不愿说,而是夫人的情况比之前越发复杂了,如今都已是春季,眼看着就要往夏季过度,夫人却还要揣着手炉,穿着披风,衣服也比平常人厚一些,张某以为,足以说明问题了。”
辛桃挽了挽耳边的碎发,默默放下了手炉,离了唯一的热源,她不适应的打了个哆嗦,果断放弃挣扎,又拿回去放到腿上。
张大夫挑挑眉:你瞧,我没说错吧。
晚秋寒冬时节揣个手炉也就罢了,如今春暖花开,南边的天气越来越好,温度越来越高,太阳底下站的久了都会出汗,她抱着手炉,手都是冷的,就说情况严不严重吧!
苏湘仪眉头紧拧,摸了摸她的手,果真如冰块一般,面色越发暗沉了。
辛桃换了个姿势,把手抽了出来,笑道:“别听他吓唬你,哪有这么严重,我不过是畏寒罢了,喝点药就能调过来。”
“夫人可莫要以为张某在开玩笑。”张大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张某的医术虽比不过夫人,也比不过宫里的太医,但症状如此明显,张某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
辛桃斜他一眼:招牌是
我的何时成你的了。
张大夫佯装没看到她眼中的警告,继续说道:“夫人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可曾受过伤,或感染过风寒?”
辛桃还没说话,苏湘仪就替她回答了,“都有。”
“伤在何处?”
“左胸口。”
张大夫脸色变了变,“伤势如何?”
“她自己动的手。”
这就是问题不大了,张大夫很是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自己对自己下手,还是那般致命的地方,再狠的人都比不过她,真厉害啊!
辛桃已经不想跟他对话了,当然,也没有她插话的余地,苏湘仪几乎寸步不离跟着她,对她的身体状况怕是比她自己还要了解。
突然,张大夫又问了一句,“夫人可是有事隐瞒?”
受伤流血,身子会有亏损很正常,可也不至于到了这般将断未断的份上,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还隐瞒了些许事实,比如,放血,那可不是想止就能止的住的。
“张大夫觉得我能隐瞒什么?”
可她那眼神分明是另一个意思,甚至有一瞬间的慌乱,张大夫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了,目前为止,他能想到的只有放血,但,何事或者何人值得她做到如此地步呢?
他咬着手指往
前推,从何时起,她的身体便开始一蹶不振,好像个无底洞,喝再多药都无济于事的……貌似,是辛老夫人离世之后,他以为是劳累过度的问题,现在再一想,分明另有隐情!
“夫人。”他咬咬牙,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值得她豁出命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老夫人必须算在内。
依稀记得有人说过,老夫人原本撑不到宋少将军回来,是夫人想办法帮她吊住了最后一口气,他广阅医术,可不知道银针有续命的功效!
简直胡闹!
辛桃表现的漫不经心,“张大夫不必如此大声,我听的见,你想说什么?”
先在心里掂量好该不该说,又或者,敢不敢说。
张大夫抿抿唇,在她的凝视下,肩膀垮了下来,他是不敢的,但凡能有个人压着她,他也不至于这么怂,指望苏姑娘?他苦笑,还是算了吧。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苏湘仪的视线在两人脸上徘徊,总觉得他们背着她做了小动作,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别说中间隔了张桌子,就是空的,也瞒不过她的眼睛,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到底情况如何,你倒是说啊!”
张大夫重重叹了一口气,“药量得
加大了,但是药三分毒,我也无法保证吃过之后,夫人的身体能逐渐好转,还可能产生无法估计的副作用。”
所以,要试吗?
“比如?”苏湘仪沉声询问。
“受,孕。”
已为人妇的姑娘,没有哪个不想尽快给夫君诞下子嗣的,辛桃愣了愣,双手收紧,随即厉声拒绝。
“不行!”
行水已经丢失了亲情,她自己也不知能陪他多久,万一……总要给他留下个念想,孩子,是唯一的寄托。
“等夫人把身子调养好了,也不是没有办法恢复。”
辛桃冷哼,“恢复?张大夫莫不是以为我不懂?用药失去的东西,如何再用药拿回来!”
张大夫抿抿唇,说实话,他也很难保证,可夫人眼下的情况,也不适合怀孕生子啊,孩子在体内会分享母亲的养分,身子只会亏空的更厉害,注定了孩子和母亲只能活一个,与其如此极端,还不如缓缓,指不定就有更好的法子了。
“你先出去。”苏湘仪开了口。
该做的也做了,该说的也说了,张大夫收拾好医药箱便起身离开,结果,一打开书房的门,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这些人,是几时来的?
看他们一个个
眼眶通红,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叹息,不动声色关上了门,知道他们有许多话要问,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朝他们摆摆手,穿过人群去了前院,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