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前院甬道上的青年换了一身紫色澜袍,长身玉立,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风拂过衣摆,仿若风吹流云,将他衬得如同谪仙。
裴大夫人闻氏见到自己的儿子后,鼻尖酸涩,将儿子上下打量一遍,掌心抚过他的脸颊,“辛苦了。”
“让母亲担心了,也让您跟着提心吊胆。”裴司低头,愧疚地不敢面向母亲。
“无妨,没有白得的富贵。”裴大夫人释怀,“走吧。”
她走了两步,想起一事,停下脚步,“找到你的父亲了吗?”
“在宪王那里,派人去找了。”
“嗯。”裴大夫人应声。
母子二人同主人家道谢,郑家备了马车,郑常卿亲自送人离开,对着大夫人更是千恩万谢。
裴大夫人点点头,随着儿子一同上车。
靠着车壁,阳光遮掩,大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你爬得越高,就能娶十一娘?”
她发觉儿子急功近利,为了什么,她自然知道。
裴司抬眼与母亲对望,眼中闪着愧疚,“我只有爬得越高,才能照顾十一娘,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她要的自由,我才可以给她。”
“可你走错一步,命就没有了。”裴大夫人不悦,“行至今日,你也算是人中翘楚了,你一人谋天下,将数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想过裴家吗?你用整个裴家去搏去斗吗?”
“我只对不起母亲,让母亲受我牵连,于其他人,我并没有愧疚。裴家早就弃我,我做的事情,与他们并无干系。至于裴家,我好还是坏,与他们无关。”
裴司心平气和地与母亲辩驳,“母亲该知晓,我若站起来,裴家吸我的血,我若倒下了,裴家除了五叔也无一人为我哭泣。”
大夫人看着他面上的苍白,病气拧着眉眼,痛苦与压抑,将他笼罩起来。
她不解:“非要她吗?你可以有许多选择,娶妻,过继子嗣,你可以过得风风光光,非要落得与温信一般,被天下人唾骂吗?”
“十一不是温蘅,我也不是温信,我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我活着,就想保护她罢了。我不会告诉她的。”裴司呼吸急促,心中的欲望疯长,很快,又被他狠狠压制住了。
他可以不说,十一都不知道。
大夫人哑口无言,能说什么呢,无奈道:“我情愿你学你老子那样,不会专情。”
裴司沉默,没有反驳。
车马在裴家门口停下,裴家贴了封条,小厮上前拆了封条。
裴宅被宪王的人搜了很多回,仆人们散得散,跑得跑,已看不见一个人了。
封条解开后,角落里的仆人冲了过来。
“侍读、夫人,你们回来了……”
裴司将封条扯下后,丢在地上,一脚踏过,奋力推开了门,回身看着几位死守的仆人,“明见呢?”
“明见去铺子里了。”
铺子是郑家女娘的,没有人敢过去搜。
裴司点点头,与母亲说道:“母亲辛苦些,带着他们收拾屋舍,我去去就回。”
“带两个人再去,外面乱得很,听说难民们还没走。”大夫人提醒一句。
“我知道了。”
裴司领着青叶等人,骑马朝铺子而去。
整条街上的铺子都关门了,看不见一人,叶落萧索,风吹无物,门庭紧闭。
裴司下马,拍着铺子门,“裴司、回来了、明见、明见……”
接连喊了四五声才听到门栓打开的声音,小小的缝隙里,探出一只眼睛。
看清来人后,门打开了,明见看着他:“先生,你没死。”
“没死,宪王入狱了。我来接你回家。”裴司轻轻地笑了笑,病色愈发明显,脸色铁青,给人一种随时倒下去的感觉。
“宪王入狱了?”明见眨了眨眼睛,眸色清明,“谁做的?”
裴司说:“我。先回家,等你干活呢,家里被翻得不像样子,你回去跟着打扫。”
“好,我听先生的。”明见扬起笑脸,“您等我收拾下
裴司缓缓地松了口气。
回到家里,日色西斜。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屋里翻得乱七八糟不说,库房里许多珍品都不翼而飞,不用说,也知是谁拿走的。
大夫人对着单子,在库房一件件去找,唉声叹气。
裴司接过单子,扫了一眼,说:“母亲放心,我会找回来的。”
“怎么找,他们还会吐出来不成。”大夫人扶额,多年积攒下来的东西,来之不易,说没了就没了,还是不知去向。
心都疼了。
大夫人愁眉不展,裴司坐下来,拿起笔墨,誊抄一遍。
他吩咐青叶:“去京兆尹一趟,就说裴家失窃,挨个去找,若不归还,我若查到了,扒皮抽筋。”
大夫人听后,有些疑惑,“是不是太狠了?”
“若是不狠,如何找回来,母亲不必管,我会让东西乖乖回来的。”
裴司放下笔,轻轻吹了吹纸面上的墨痕,随手递给青叶:“去办。”
大夫人去休息了,累了一日,腰都直不起来。
裴司回头,看到角落里站着的明见,他同他招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