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善恶,一眼看不尽,就算身在其中也是无法辨别的。
温蘅恶吗?
她身上有可取之处,敢与男子争。这点是很多女子都做不到的,包括温言。
皇帝的偏心,也有苦衷,那是昏吗?
在小利与大利面前,皇帝选择大利。
温言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砖,脸色算不得太差,肯定也是有失望的。萧离危看着她,叹息:“你与她,其实是有相似点,但你是明明白白的善,而她是一潭混水,理不清。”
少女抬头,望着他:“你这句话,我很高兴,既然努力过,失败了,那就不算失败,总算没有遗憾。我之前就料到有这种结局了,未曾想到陛下这回连遮掩都不做了。闹出来的事情还少吗?一回接着一回,但不可否认,温蘅的提醒,避免许多灾祸,对不对?”
温蘅贪,但有贪得好处,她提出的建议,都采用了,减少很多麻烦。
萧离危笑了,“你真是忙里找闲,坏中找好,竟然还有这种说法。”
“郡王,说得通俗些,她杀人,杀得是谁?在陛下眼里无关重要,若动摇国本,陛下还会容忍吗?”温言凝眸说道。
萧离危如何不懂这些道理,想的是一回事,可听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比大人看着孩子打碎了碗,但他实在是勤快,这些错处就没有了。
碗碎了再买一个便是,何苦打杀孩子。
温言眼中的光亮了起来,“这就是我明知温家村的事情却不想动的缘由。郡王,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但你们在,天是不会变的,对吗?”
人各有其职,该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温言自觉女子不入朝廷,耳听几句就罢了,真要斗起来,就是勉强自己。
所以,她将温家的案子掀露出来,让自己没有遗憾,也让陛下看清楚,他的大国师私下是什么样子的人。
萧离危笑了,“你怎么越发豁达了呢。”
“这不是豁达,这是无能这是懦弱,哎哟,我若有本事就与温蘅干上了。”温言闹了个脸红,什么才是豁达。
自己这么缩着,哪里是豁达呢。
萧离危面上的笑容再也无法遮掩了,温言慢慢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好笑,你也是无能的,对吗?”
打人不打脸,这一句话,让萧离危无地自容。
“确实,我连为百姓做主的能力都没有。”
温言又劝他:“慢慢来。”
“最近不见,怎么感觉你变了些,最近忙什么?”萧离危睁大眼睛看着她。
温言笑笑,“想建女学,给一些小娘子治一治无书可读的病。”
萧离危坐在原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以为她忙着庶务忙着赚钱,这些都很正常的忙碌,毕竟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但她说建女学,治一治病。
萧离危的职务接近民生,他经历过许多案子,一句话说头发长见识短,说的是女子无知。
女子为何无知,因为她们没有读书,家里人不会将银钱放在她们身上,觉得不值得。
久而久之,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就被奉为‘真理’。
突然有一日,有人要改变这个规矩,想要走出康庄大道。
但他知晓,她这样做,可能没有人会领情,甚至有人会反对她。
萧离危想泼凉水,话到嘴边,又摇头,他说:“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说。”
“你有认识的女先生吗?”温言厚着脸皮开口,也不与他客套。
萧离危挑眉,陡然就高兴起来,道:“自然是有的,许多家学教学女子读书都会请女先生的,回头给你找一找,写份名单给你。”
他豁然舒了口气,还好,可以帮忙。
“好,我记住了,不多留,我先回衙门了。”
萧离危起身,整理衣袍,温言起身目送。
走出门口,萧离危回身去看,少女站在原处,静若处子,双眼之间莫名添了一股慈悲气。
她说她要给小娘子们治一治无书可读的病。
世人会领情吗?
萧离危想不好,但他私心想,不该让她失望的。
萧离危走了,回到官衙,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晚上回府。
长公主在等他回来,他年岁大了,都二十多岁了,再不成亲,就要被人指指点点。
萧离危听了母亲的话,再度想起厅内少女,让人情不自禁,他没有理会母亲的话。
长公主不耐烦:“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别等郑年华了,她压根就没在意过你。”
去年闹出那么大动静,都知晓德安郡王喜欢郑二娘子,如今说亲都不好说,谁家愿意将女儿嫁给心中有其他女子的郎君。
她都要愁死了,偏偏儿子不管,日日如无事人一般上朝。
萧离危脸色一白,道:“她不注意我,也没有注意旁人,她这个人,看着冷情冷性,实则热心肠。”
她的心很热。
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热。
萧离危依旧不肯议亲,他见过太多讲究大义与民心的朝臣,再见温言,实在太渺小了。
可她想要改变的是亘古以来最大的难题。
她太